“等著！”
不稍時，秦使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
一見是姬婉，立刻衝到她麵前，二人這才見禮:“使者大人。”
“左司馬！”秦使小聲喚了一句，然後將她趕緊拉進府中說事去了。
在秦使館正院大廳內，姬婉和秦使黑瘧商量起了事情:“我國大軍行至何處了？”
“已至秦韓邊境，需得兩日到達新鄭。”
“很好，我們這邊的動靜齊國已經知道了。不得不說齊國下手真快，我們的大軍剛剛出發也不過兩三日，他們的死士便已千裏迢迢到達新鄭了。”
“左司馬是說，昨夜暗殺公子職的，是齊人？”
姬婉點了點頭，“齊國既已出手便不會善罷甘休，但死士失手的事情傳回齊國尚需兩三日。齊國派出下一波死士至少需要五六日，所以你立刻派出斥候找到我大秦軍隊，讓他們不可再多耽誤，不要兩日內，我要他們明天便到達新鄭！”
“唯！”
兵貴神速，馬上便要到隆冬臘月，燕地苦寒，將士們恐怕難以忍受，且到了年底，必會思念家鄉。若不能在一月內趕到燕國，隻怕這仗難勝。且他們必須在齊國派出下一批死士之前離開新鄭，否則若是再遇見一次暗殺，又得損兵折將。
“齊國……齊威王，田因齊，你敢威脅我……那我就送你一個恨齊的燕國。”
第二日中午秦軍將士果然如期趕到，大軍駐紮在新鄭城外，韓國國君如坐針氈，想當年晉國借虞國之道伐虢國，勝利之後不就順手滅了虞國？如今的秦國，隻去年還和秦國開了一場大戰，且秦國素來是個不講信義的。此刻秦國五萬大軍駐紮在新鄭城外，若是上演一出假道伐虢的戲碼，韓國周圍城鎮軍隊可來不及調遣。
姬婉的同袍、副將張裕帶著幾個侍從搬著箱子，他自己則手持國書和使臣符節去了秦使館找到了姬婉並將這些東西交給了她，然後和她一起去公子職所在的驛館，帶上公子職一同進入韓王宮。
“鄙人周渙，見過公子。”
“末將張裕，見過公子。”
二人一同參見公子職。
“二位將軍免禮。”
“末將奉我秦王之命，特來韓國迎接公子歸國平亂。”
“周渙將軍大名，職早已聽說，可謂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儀表不凡，氣勢威武。”
“多謝公子誇獎。請公子同末將進宮像韓王說明事宜，末將連同秦國大軍將帶公子立刻出發前往趙國，與趙國軍隊回合。而後兩國大軍一同發往燕國。”
“好。”
姬婉一身褐色常服，腰間配玉飾流蘇纏著純鈞劍和一身簡便裝束的公子職一起不卑不亢地走進了韓王宮，見到了韓王。
她和公子職走到韓王宮議政大殿，張裕則在殿外等候。她們站在眾臣之首，站在大殿正中。
公子職謙卑有禮道:“燕國質子職見過韓王。”
“鄙臣周渙，參見韓王！”
姬婉這一聲問禮，聲音洪亮清朗，舉手投足硬朗不拖遝，軍人的氣質體現在她的樣貌和身形之間，透著絲絲威武之氣，韓王宮在座所有人都想不到，這樣一位威武的將軍，會是一個女子。
會是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生育工具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隻有一個人心知肚明，他帶著淡淡的笑意，麵色蒼白，身體羸弱，仿佛隻消一個大漢跺跺腳，便會摔在地上。
“公子有禮，秦使請起。”韓宣惠王絲毫不讓。
“在下少小質燕，多謝韓國多年來對職的照顧與盛情。職如今孑然一身，將憑此無用之軀反國平亂。今願立下誓言，若職能登上燕國王位，必與韓、秦、趙三國永結盟好，絕不開戰。”
“好！公子此言寡人記住了，寡人也答應與燕國、秦國、趙國永結盟好！”
話說到這份兒上，便是姬婉開口的時候了。
“啟稟韓王，鄙臣攜鄙國寡德之君的命令來到貴國，將燕國質於貴國的公子職帶回燕國，由鄙國與趙國共平燕國之亂。鄙國寡德之君十分感謝韓國慷慨大方能借道於鄙國，特帶來金銀珠寶獻給大王，望大王笑納。”
姬婉讓人將金銀珠寶抬了上來，打開箱子，在座的韓國大臣一個個目瞪口呆。
韓宣惠王也如此，他長大了嘴巴，撩起王冕上的朝珠，屁股離開坐墊起來看了一眼，才坐了回去恢複鎮定:“寡人多謝秦王之禮。”
“請大王簽訂國書，與通關書令，鄙臣感激不盡！”
“呈上來。”
韓王身邊侍從自高座旁下來，姬婉將國書與早已準備好的通關書令交給了他，他在交給韓王，由韓王蓋上了印章，再回到姬婉手上。
“多謝韓王！兵貴神速，恕鄙臣不能再侍奉大王。”
“秦使客氣，快快與公子去吧，免得耽誤大計。”
“鄙臣告辭。”
“在下告辭。”
說罷，二人雙雙出了議政殿。
韓王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巴不得秦軍趕緊離開韓國地界兒。
“煩請公子先回驛館收拾東西，鄙臣要先去秦使館與秦使交接後再去接上公子出城。”
“好。”
一隊護衛護送公子職回了驛館。
“司馬錯納妾了。”張裕在去秦使館路上對姬婉說。
“他托相邦傳信給我了。”
“他們小兩口兒這段日子以來沒少吵架。”
“我那妹妹向來崇尚自由，她嫁給司馬錯已算違背初衷。如今錯又納妾，她沒一頭撞死我挺欣慰。”
她沒一頭撞死我真鬱悶。
姬婉心裏這樣想。
“要我說啊，男人納妾有什麼了不起的？至於這樣鬧麼，司馬錯現在有權有勢的，沒納上一屋子小妾夠給她麵子了，她沒兒沒女的，總不能搭上錯的大事。”
“所以，在你們眼裏，我們女人都隻是生育工具，能生則生，若不能生，便棄之如蔽履？”姬婉皺著眉頭，十分不滿的看著張裕。
“不不不，我可不是這意思。隻是我覺著她鬧得過了點兒。再說，我聽說你和你妹妹挺不愉快的，我不也是向著你麼！”
“哈哈，多謝兄弟向著我！我與妹妹的確不愉快，但我還是不希望兄弟你因此對她而有偏見。這畢竟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兄弟你還是多替司馬錯搜羅幾個侍妾，我才真的要感謝你！”
張裕也哈哈直笑。
少姬，你跟我玩陰的，不讓我好過，那咱們這日子，就都別過了。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你跟你妹妹究竟有什麼仇什麼怨，怎麼就到這個份兒上了？”
“你覺得我過分了？”
“我隻是好奇。”
“張裕，我問你。”她立住腳跟，看著張裕，張裕則疑惑地看著姬婉，“若是我表麵上和你稱兄道弟，背地裏卻要置你於死地，你還會拿我做兄弟麼？”
“當然不會。”他說，“可你也不會置我於死地啊。”
“我當然不會讓你去死了兄弟！”她拍了拍張裕的肩膀。
“司馬錯是向著妻子還是向著你？”
姬婉苦笑:“他們再不愉快，也是一家人。”
“沒事兒小渙，司馬錯就算不能勸阻你妹妹，至少他不會害你！我們幾個也都站你這邊兒！”
“好兄弟。”
待回了秦使館換上戎裝，二人才去驛館接上公子職和他那個小侍從。
新鄭城外是連綿不絕的黑色，穿著黑色鎧甲頭頂黑色頭盔持著長戈腰間配長劍的將士們即便在凜冽的寒冬中也紋絲不動，他們站的如鬆樹一般挺拔筆直，秦國大秦迎風飄舞，戰車上的甲士威嚴勇猛，這是秦國的大軍，是當今天下最強大的軍隊。
公子職一言不發，他看著這五萬大軍，也許心中也千萬層波浪被激起，可麵上還是鎮定從容:“秦國大軍，果然名不虛傳。”
“鄙國簡陋軍裝鬆散隊伍，還望公子不要嘲笑才是。”
“將軍言重了，有此威武之師，秦國所向披靡。”
燕國，若也能有這樣一支軍隊，何至於讓齊國趁虛而入？
“何時出發？”公子職問。
“立刻。”姬婉答，然後差人將公子職帶上戰車，公子職卻道:“在下願與將軍並駕齊驅。”
“來人，給公子牽匹馬來！”
“唯！”
待公子職翻身上馬，將士準備完畢，姬婉舉起劍來，喊一聲:“出發！”
副將張裕帶動千夫長們一起大喊:“出發！”五萬大軍便開向趙、韓邊境。
“將軍英姿颯爽氣宇不凡，在下很是佩服。”公子職忽然對姬婉說。
“多謝公子誇獎。公子風度翩翩儀表不凡，在下也很是羨慕。”
“不知將軍是何時到達新鄭的？”
“自然是今日中午。”
“昨夜在下遇人暗殺，幸得一勇士相救，隻可惜夜裏天暗，在下未能看清來人樣貌。今日得見將軍，覺得將軍很是像那位勇士。”
姬婉硬是出了一身冷汗:“公子隻怕是認錯了。末將的的確確是隨秦國大軍於今日中午到達新鄭的，末將身為一軍主將，豈有扔下大軍獨自行事的道理？”
公子職則釋然的看向前方，笑道:“將軍被楚國左徒扣為人質在下也是略有耳聞的，您不願承認救了在下在下不勉強，如您所講，一軍主將沒有扔下大軍獨自行事的道理。在下不會說出去，也不會忘記您的恩德。”
姬婉大驚:“您……”
“韓國也有楚國的人質呢，恰巧我和他同楚使關係不錯。楚國左徒為了找您費了不少力氣呢。”
“公子好人緣。”姬婉幹笑著說。
隨著離趙國越來越近，姬婉的心也越來越難以平靜，大軍休整時她坐在草地上，冥思苦想，趙國能派誰去？趙雍會不會親自去****？
“對呀！”姬婉打了個響指:“這小子怎麼可能大老遠跑到邊境去****？他喜歡喬裝出行的嘛！不會以國君身份去到邊境****的！”
姬婉很快就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她做夢也想不到，趙雍“禦駕親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