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馬修斯一手提個笨重的手提箱,一手拿本厚重的筆記本,看起來更像個搭便車者前往“感恩死”樂隊音樂會,而不像即將揭開一個古老秘密的人類學學生。此刻,這個一頭長發、瘦瘦高高的21歲的澳大利亞青年在墨西哥恰帕斯叢林當中迷路了。
就在一個月前,彼得還在加拿大卡爾加裏大學裏興奮地研究著現在所帶的筆記本。如果翻開,外行人看到的隻是一排排的三位數數字,以及用鉛筆所寫的符號。但是在內行人眼中,這些數字和符號繪製出了一個文明的文化地圖——它是弄懂彼得所探索地區的曆史的一個關鍵線索。
當在叢林中跋涉時,彼得知道,周圍的葉子和灌木下麵曾是宏偉的石廟,由古瑪雅人於公元600年左右所建。
幾個世紀以來,這些曾經輝煌的建築已經腐朽、土崩瓦解,但是一些重要的人造藝術仍保留著:刻有瑪雅象形文字的石灰牆。讓人困惑的是,這種文字已被古瑪雅人的後代,也就是現在的居民遺忘已久。來自世界各地的密碼破譯家已經辨認出數百個獨特的字符,但是,盡管付出了數十年的辛苦努力,他們仍遠遠談不上理解這種神秘的語言。
關於這些文字,已經確定的是,有一些數字指的是日曆日期;還有一些散亂的符號,如“太陽”、“月亮”和“河流”;還有一個瑪雅統治者的臨時名字。當時公認的理論認為,瑪雅文字隻是一些原始的圖畫。畢竟,美洲大陸還沒有原住民擁有一種完整的文字係統。
人類學家認為,瑪雅差不多是遵循了看圖說詞的規則。
也就是說,他們有口頭語言,並且通過圖形符號來傳達基本的想法。差不多是按照“1108年,多雨,食物”這種形式。
這就是彼得,馬修斯開始研究之前的情況。幾個月以來,他一直在從事一項特殊的大學項目,包括從在帕倫克拍攝的細節照片中辨認瑪雅象形文字這一艱巨任務。雖然帕倫克不是瑪雅最大的遺址,但卻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雖曆經這麼多年,當地石刻仍然保存得相當好,提供了一套基本完整的文字供破譯。
彼得常常熬夜到淩晨,察看帕倫克的圖像字符,將它們與之前建立的目錄編號相匹配。比如,一個大方形內所刻的小圓編號為511,一個戴著眼鏡和頭巾的、像鷹一樣的象形文字編碼為750b,諸如此類。待他完成後,他的筆記本中就有帕倫克遺址中刻著的每一個日期,相關的符號,還詳細記錄了其他研究人員關於那些日期的意義的研究。
也許是命中注定,彼得完成編目後,他的大學輔導員收到一份意外的邀請,讓他參加在帕倫克的一個會議。會議的主持人名叫穆爾·羅賓遜,她對瑪雅遺址非常著迷。
她開放了自己的私人住宅用來主持會議,地點就在瑪雅遺址所處叢林的附近。彼得的輔導員無法參加,因為他正準備去休假。最後,係裏決定讓彼得代替他參加。
這就是為什麼在十二月的這天,廟宇鼎盛時期的1400年後,彼得在恰帕斯叢林當中,努力前往帕倫克。
“當沿著泥土路走時,”彼得幾年後告訴我們,“我不太確定自己在哪,甚至不知道穆爾·羅賓遜的家在哪。”
突然,他聽到有個女人在叫他的名字。
“彼得?彼得!你是彼得·馬修斯嗎?”唯一可能知道他的人是穆爾·羅賓遜,但是當他問她是不是穆爾時,她回道:“當然不是,我是琳達,席勒。”
琳達,席勒是田納西州一個烈酒走私者的孫女,她幾年前到了帕倫克,當時是一趟即興聖誕旅行,她跑到墨西哥來研究瑪雅藝術。她很愛熱鬧、外向活潑,喜歡說些粗俗的話,行為不拘禮節,跟彼得·馬修斯的一絲不苟相比,顯得有些隨性。兩年前,她和丈夫決定繞道而行,參觀帕倫克遺址。作為一名職業藝術老師,琳達對複雜的瑪雅文字產生了興趣,本來計劃的兩小時參觀變成一段相當長時間的冒險。“我們在那待了12天,直到我的學生和老公大為光火,說我們無法完成旅行計劃了。”琳達後來回憶道,“在我不情願的情況下,我們去了尤卡坦,在那待了24個小時,然後回到帕倫克。”在接下來的兩年中,她仍不時返回到這一遺址。
當兩人弄清楚彼此的身份後,彼得將手提箱拿進來,兩人開始交談。“她非常擅長交際。”彼得回憶道,“當時隨便說個什麼話題,她都充滿了熱情。”
他們的話題很快轉到寺廟的字跡上來。從一開始,兩人似乎都被對方對瑪雅文字的熱情所感染,感到彼此片刻間互相吸引,雖然這種關係與愛情無關。“我們的相處如同地獄和烈焰那般驚心動魄。她的激情極富感染性。除了說我們誌趣相投,我沒辦法解釋這種感覺。”彼得回想道。
在帕倫克的接下來幾天,彼得和琳達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當琳達提出擔任導遊穿過這一考古遺址的建議時,彼得馬上接受了。“我們走遍了這一遺址,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彼得回憶道,“我覺得,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明白自己職業的意義所在。”
到目前為止,通過我們所了解到的“投緣”這一視角,我們可以看到大量使彼得,馬修斯和琳達,席勒聚在一起的力量。在一張會議出席者的照片中,彼得和琳達兩人最為年輕,極為顯眼。兩人還都對破譯瑪雅筆跡充滿熱忱。
除了這些吸引對方的因素,兩人數小時一直近距離相處,不是在穆爾·羅賓遜的家裏,就是在叢林裏。而且,會議環境本身也創建了一個邊界非常明確的社群,更方便兩人結下友誼。
我們已經看過這些親密催化劑助長、加速投緣的方式,也已考慮過投緣時我們對他人的感覺方式,以及他人對我們又是什麼感覺。現在,我們將重點探討投緣將如何改變我們自己。
在羅姆關於神奇體驗的研究當中,不斷有參與者回憶愉悅的感覺。在投緣這一神奇時刻中,我們傾向於從最佳的角度看待與自己投緣的人。反過來,他(或她)也會從相同的角度欣賞我們最好的一麵,這種相互欣賞讓生活變得不同。
也許是為了回應我們所建立的情感上的密切聯係,當我們與他人投緣時,會傾向於表現出最佳的自我。我們不隻是在生活中新認識的人麵前表現得可愛、迷人,還會變得更為坦率、更有創造力,更有勇氣走出自己的舒適圈。
這可能就是為什麼如此多的人被快速親密感所吸引的原因。我們不隻是體驗了聯係的親密感,還從獨特的、更好的角度體驗了自我。
帕魯克會議最後一天的下午,其他與會者決定在回家前對墨西哥進行一番探究。“大多的與會者決定去附近的遺址,或隻是放鬆一下。”彼得回憶道,“但琳達和我決定帶著娛樂的心態看看我所帶的記有所有日期和符號的筆記本。”
到目前為止,人類學界認為,大約有800個瑪雅象形文字表示了基本的概念。當時,彼得和琳達即將推進這一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