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裏,剛睜開眼就看見螓螓那張急切欲泣的臉。
「怎麼哭了,誰惹妳生氣,告訴我,我一炮轟死那個王八蛋。」
本能鏟除一切令螓螓不喜的人事物,先是忘了自己不再是那個擁有兵力,在動蕩時代能左右人生死的段二少,又忘了曾經賭咒過,這次會充當在背後默默守護螓螓的角色。
「就是因為聽過你用坦克車轟死冒犯我的人,小摩才不敢追我的,要不然他也會替我留下一首、兩首動人悱惻的新詩。」
破涕而笑,螓螓給了項東一個彎月式的笑容,但方才愁容的影子仍然留在她的眼角裏,可見她有多擔心受怕。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愧疚如浪潮淹沒項東的心房,再堅固的礁石也禁不住,海水無數次的拍打侵蝕。
「幹你什麼事,要怪也要怪我們家那個暴力女好嗎?我從沒想過,男版的樂樂會這麼凶殘。」
說是責怪,用詞卻是我們家的,袒護意味濃厚,但螓螓確實被樂樂驚駭住了,當年比其他女生來得強悍一些的閨密,怎麼轉了性別後,強大到讓無數男人盡折腰的程度。
現代的人形兵器,古代的萬人敵。
軍隊派來替樂樂收拾善後的人就是這麼說的,聽得她一愣一愣的。
我的閨密是人形兵器?
我的閨密是萬人敵?
不管哪一種都超出螓螓的想象範圍。
她期待的閨密是手牽著手逛街,看看帥哥,聊聊八卦,分享各自心情,難過時能聽她發牢騷,給個擁抱什麼的好朋友,而不是不能對外泄漏她存在,否則就會被判刑的國家機密。
老天爺的耳朵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她要的是閨密不是機密。
閨密都不閨密了。
「我去叫她進來跟你道歉。」
見項東無礙,螓螓到外頭抓肇事者過來麵對。
樂樂是在武裝士兵荷槍實彈戒護下,帶著手銬進病房。
相對於螓螓的焦慮,樂樂無關痛癢,瞄了病床上的項東一眼,一派輕佻地對樂樂說:「妳看他不是好好的,心髒暫時停止跳動,隻要及時再給予刺激就會恢複,跟電擊沒兩樣,這招我用了很多次,百發百中,不會弄死他的。」
那一拳正中項東心髒,受外力而麻痹,因此進入假死狀態,樂樂很快地施予急救,當場項東心髒就重新跳動,送上救護車時生命已經無虞,隻是昏迷而已。
「妳還好意思說,萬一失手了怎麼辦?一條人命妳賠得起嗎?過來跟項東道歉。」
想拽樂樂的手,又怕傷到她被手銬束縛的手,於是去推她的背。
「危險,不要靠近她。」
士兵真把樂樂當成吃人的怪物,如臨大敵驅趕試圖接近她的人。
「她很乖的,別惹她,一般不會咬人。」
螓螓不理會士兵勸阻,擋在樂樂與士兵之間,用自己的背做了一道屏障,阻絕槍枝對樂樂的威脅。
「我不會亂來的,你們手也別抖,走火,傷了她,後果自行負責。」
將手高舉表示她的無害。
「對不起了,要你的命的方法很多,用不著約你見麵,依我的風格,會咻地從一公裏外的地方給你一槍,多痛快啊。」
說著,腰際一陣刺痛。
「有妳這麼道歉的嗎?誠心一點。」
螓螓要樂樂莊重些。
「痛……」
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長官要他們眼睛都不能眨一下,遇到反抗立刻就地格殺的一級危險人物,竟被一個大學生,掐得滿病房逃竄,跟遇到天敵沒兩樣毫無招架之力。
再看向躺在病床,首長千叮嚀萬交代不容有一絲怠慢,連讓他動氣都要以軍法究責的貴人,一臉痛心疾首看著在病房你追我打的兩個人,眼神裏的醋意之重,彷佛能聞到濃濃酸味。
敢情是兩男爭一女,情敵見麵談判,各自動用國家精銳武力一較高下。
這情節不是軍閥時期才有的嗎?兩個人會不會跑錯棚?
演大戲不要把他們這種小兵拖下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停下來,我原諒她了。」
反複告訴自己眼前的陸狅,雖然外在是男人,但內蕊是個女人,人的性別得按照靈魂歸屬才算數,而不是性征,偏偏怎麼也過不了這個檻,無法容忍螓螓與男人做這麼親密的接觸。
「太輕易放過她,她不會記取教訓,今天我一定要打到她怕了為止,等你的氣出夠了再放了她。」
螓螓執意不肯。
「你這到底是替我出氣,還是拐著彎地替她求情。」
看穿螓螓的意圖後,項東又好氣又好笑,樂樂護著螓螓,何嚐不是因為螓螓也用盡手段維護自家姊妹。
「放開她。」
項東對士兵下令。
「可是首長說……」
士兵聽從直屬長官的命令。
「你們首長一定說過,等我醒了,所有事情按照我的吩咐做。」
項東在家中擁有話語權,說話有相當份量。
首長確實交代過,為求慎重,士兵仍然打電話回去確認,得到長官首肯,就要拿出鑰匙解開手銬。
「太浪費時間了。」
樂樂輕輕一掰,手銬像是從來沒上鎖似地鬆開。
迭好將它交還給士兵。
「因為回軍隊遇到有人刻意找你們麻煩,記得告訴他們說陸教官不追究了,他們自然會安分。」
見螓螓一臉迷惑,主動釋疑:「這幾年我也收了不少徒子徒孫,軍隊階級森嚴,在戰場我又救了一些人的命,他們可不會放過讓我難受的人。」
士兵們臉色鐵青,這才知道自己被逼著來捅了一個超級大的馬蜂窩,王被欺負,蜂群可是會傾巢而出對付凶手,首長不會有事,他們就是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