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百川也禮節性的怕了兩下子。
邢質美走下箱子,紅著臉,喘著氣說:“剛才,這隻外箱是江東新宇彩印集團公司,由楊玉仙小姐送來的。我管了近二十年的紙箱質量,像這麼高的質量產品,還是第一回看到的。就這樣的外箱質量,今後我們的各種白酒每車就是裝上幾百件,甚至是上千件到外地去,我可以擔保,也不會有一件貨物會被壓壞的。”
接著邢質美向大家說:“下麵我用我們的老客戶華夏集團送來的外箱試一試,給大家看看,質量如何,就一目了然了!”
邢質美用剛才同一順序做驗箱動作。當他把住楊玉仙的雙肩,踩住紙箱兩隻對角時,雙手放開了楊玉仙的肩膀,雙腿往下一沉,“嘩啦”一聲,紙箱塌了下來,就像一個建築物被地震震坍塌一樣。楊玉仙趕快扶住邢質美,怕她跌跤。
“喲喲,邢經理,你差點跌跤呢!”楊玉仙很關心地這麼說。
邢質美氣憤地說:“大家都看到了,這就是華夏公司昨天早上送來的外箱,能用嗎?”邢質美撿起被踩塌的壞箱,用雙手撕成幾片,送到陳百川和馮大山麵前,又說道:“請領導看看,這紙質不是全木漿的!半木漿都不到,這是用一些再生紙生產出來的包裝,華夏從來沒有拆過爛汙,現在卻生產出這樣低劣的產品來!”
張英麵孔紅了起來,顯得局促不安。陳百川看在眼裏,她是多年信得過的老朋友——華誌堅的媳婦,又是華銀平的老婆,他不能一下子落下麵孔,他對邢質美說:“小邢,別多說了!事情也明擺著,看怎麼解決才好!”
張英從包裏拿出一份跟解老板簽訂的合同協議,雙手遞給陳百川,說:“陳董,你一看這協議就明白一切了。”
陳百川看了協議,臉上現出不樂之色,“啊!還有這麼回事!”他把協議遞給旁邊的馮大山副總,說:“老馮,你看看,還有這種不可理喻的事!”
張英忙插嘴,把吳天玉介紹解老板承包車間的事說了一遍,接著說道:“陳董,這樣看來是吳天玉故意設圈套,陷害我們華夏的。”陳百川是何許人,一聽就明白個八九分,點著頭說道:“肯定是吳天玉怕事發以後,推掉責任,才跟解老板弄了個假承包。豈有之理!”
徐誌明見邢質美踩壞紙箱後,一顆心一直在胸口砰砰直跳,現在見陳百川和張英這麼一說,一顆心總算平靜下來了。
王振明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事態的發展。
華銀平一直低頭吸煙,不言不語。
馮大山看了協議書後,不以為然扔在桌上,對陳百川說:“這是他們內部的合作協議,至於他們誰好誰壞,關我們什麼事!我隻能按我們和華夏之間的協議辦事!”
陳百川皺著眉頭對張英說:“馮總說的對,我們之間,隻能按照我們之間的協議書!”
張英毫不含糊地點點頭,說:“我們同意你們的說法!我讓你看那個協議書的目的,是說明我們華夏不是故意用低劣的材料做箱子的,是新宇公司,吳天玉,為了達到通吃你們陽光包裝業務的目的,而采取的一種欺詐、卑劣的手段!”
陳百川氣憤地敲了一下桌子,說道:“這樣一個卑劣無恥的家夥!能當好一個企業的好領導,我就不信!這個企業還能做好?”接著陳百川板起臉向呆在一邊的楊玉仙,說:“小楊,到底咋回事?你們故意假承包,用劣質材料替人家加工外箱,而把責任推給解老板,這不是一種惡劣的陷害嗎?”
楊玉仙突然顯出一副窘態,心裏有點害怕,粉紅色的嬌嫩臉蛋,變得沒有血色。但她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很快恢複了常態。這件事,她也深知吳天玉的意圖。
馮大山看在眼裏,給她解起圍來,和善地說:“小楊,你怕啥,陳總隻是隨便問問你嘛,關你什麼事?你隨便說說,沒事沒事!”
楊玉仙很理直氣壯地說道:“陳董,合同是華夏跟解老板簽的,與我們新宇無關,讓他們去找解老板吧。”
馮大山搶著說:“對對,小楊說的對,讓華夏跟解老板去搞吧,打官司是他們的事,與我們無關!”
接著他對張英說:“張總經理,由於你們提供的外箱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我們無法使用。目前,本公司就缺十萬隻穀王液的外箱,因此,在節前,我們就無法向客商按時提供貨源。根據雙方的合同關係,我們是要向客商提供罰款的!”
“馮總,你的意思呢?”張英反過來問馮大山。
在座的人都沒有說話,眼睛都瞪得特大,在等待事情的發展。
馮大山對一旁邢質美說:“小邢,你給大家念念合同。撿主要方麵念。”
邢質美念道:“……不符合質量的產品,初次,可以退換,時間不能超過三天。逾期一天,按產品價位的百分之三十罰款,逾期兩天,依此類推。”
馮大山笑著問張英:“張總經理,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張英兩隻明亮的眼睛緊緊盯住馮大山,口氣十分幹脆。
“十萬隻外箱你能重新生產嗎?”
“能!”
“三天能送到陽光?晚送一天,按百分之三十罰款,就是六萬元,晚兩天就是十二萬哪!”
“願意承擔,一切照合同辦事!”張英毫不含糊地說。
“好,我們的張總經理,果然是女中豪傑,說話幹脆利落。”陳百川撫手稱快!
此時,楊玉仙向大家彎彎細腰,笑著說:“我來的時候,我們吳經理跟我講了一件事,我想跟大家講講。”
馮大山很喜歡楊玉仙的發言,她的悅耳的音色,不比******的歌喉差,馮大山愛聽。
馮副總裁一鼓勵,楊玉仙膽子壯了十倍,準備講了。坐在徐誌明旁邊的王振明站起身來,笑著向楊玉仙打個手勢,說:“楊小姐,慢,你要講的事,不妨我幫你講了吧。”
在場的人都很驚愕,也都很有了興趣。
“哎,王律師,你是孫悟空,啥時鑽到楊小姐肚裏去了?”陳百川很有興趣地打趣說。
王振明笑笑說:“我不是鑽到楊小姐肚裏去,而是鑽到她們吳總經理肚裏去了,接著王振明把這次華夏跟新宇合作生產一百二十萬套穀王液的過程,分析給大家聽。新宇如何每天好酒好菜款待華夏派去監督質量的金阿福,讓他酒肉糊塗,不下車間監管產品質量。於是吳天玉讓薛飛龍安排生產十萬隻劣質外箱,藏在一個隱蔽的藏所。在雙方檢查質量的時候,兩隻倉庫裏的一百二十萬隻小盒,二十萬隻外箱,都是好質量的產品。由於華夏當夜沒有裝車發貨,吳天玉趁機連夜把十萬隻次品的外箱去倉庫調換出好的來。”說到這裏,王振明對陽光的邢質美說:“邢科,剛才你踩壞的那隻外箱,就成了華夏的產品了。”
王振明又對楊玉仙說:“楊小姐,你想說得事,是不是由於十萬隻次品外箱已調給了華夏,新宇那邊就多了十萬隻正品外箱。吳經理讓你在這裏推銷這十萬隻外箱,剛好填補了華夏的空檔,是不是?這樣你們就成了雪中送炭的英雄,博得陽光領導的好感,又博得華夏對你們的感激!”
楊玉仙早就臉孔一會兒由紅變白,一會由白變紅。她朝王振明看看,這小白臉,真是孫悟空了,真的鑽到吳經理的肚裏去了。她對馮大山說:“馮總,人家都說了,我還說個屁!”她往後一甩頭發,高跟鞋“咯咯咯”往裏房響去了。
張英跟大家一樣,抑製不住地笑了起來,幾天來,她這麼開心還是第一回。她深情地看了一眼王振明。
楊玉仙尷尬地走開,急壞了馮大山,他跑到裏麵辦公室,對楊玉仙說:“看來你們吳經理做的事確實不上路,但你們那十萬隻外箱總得處理掉,總不能放在家裏自己用嘛!我參謀參謀,抵給華夏算了。”
楊玉仙撅著鮮紅的小嘴,一扭一扭地隨馮大山走了出來。
馮大山見陳百川正在為吳天玉卑劣無恥的行為而感到惱怒,心裏愣著,笑道:“你發啥火,別把身子氣壞了不合算。”
馮大山緊蹙兩條像刷子一樣的濃眉,轉臉對張英說:“新宇跟你們華夏之間有啥矛盾,我們管不著!我們隻想來解決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現在,由新宇公司為你們代交十萬隻外箱,不談啥雪中送炭,但不失為件好事,省了你們麻煩,又不影響我們的銷售計劃,還不要你們罰款,這不是一舉多得嗎,好事啊好事!”
接著他轉過臉對悶頭抽煙的華銀平說:“小華呀,我們常在一起,相互都了解的,我老馮是不會有意為難你們的,把此事一刀解決,省得後麵一些囉唆的事情不斷。
華銀平抬起頭,從煙盒裏抽出一支蘇煙,丟給馮大山,他朝大家看看,又把一支煙丟給王振明。自己把夾在指縫裏的煙用指甲朝會議桌上的煙缸裏彈彈煙灰,熱情地說:“我同意馮總的意見,十萬隻外箱就讓新宇送來吧,算我們的任務,這樣雙方合算。”
當然,華銀平的言語,這種場合,不一定能夠拍板。大家把眼光集中到張英身上,張英順下眼皮,看著前麵的桌子,兩隻手的手指,相互攪弄著。她想了想,向馮大山說:“馮總,我們家裏今天全木漿紙到位,夜班工人就開始生產,十萬隻外箱二十三號就能送到你們陽光,所以,這件事情,不用大家操心,謝謝新宇公司的好意,就我們自己解決吧!”
楊玉仙呆住了,張著鮮紅好看的小嘴,朝馮大山望著,仿佛要向他搬救兵似的。
馮大山吸著煙,細眯眼睛,連看都不朝楊玉仙看一眼,也不說啥,顯得無趣。
徐誌明雙眉打結,朝張英看看歎著氣,沒有說啥話。
王振明臉上露出了微笑。
華銀平一下子弄了個大紅臉,低下頭,把牙齒咬得咯咯地響。
陳百川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情不自禁,朝張英舉起一個手指,搖了幾搖。
馮大山斜著眼睛看陳百川,心裏老不舒服,你老兄一點也不顧我老馮的麵子。
雙方談到處理十萬隻次品外箱的事。作為陽光第二把手的馮大山,他的意見是,眼前沒有其他辦法處理的話,那就送到造紙廠,作廢紙賣掉,而且還要派人監督銷毀,不能有一隻箱子流入市場,不然,一些不法商會趁機生產假冒產品,影響陽光的聲譽;第二個方案是華夏用車拉回去,華夏回去如何處理,要拿出個合理的方案。大家明白,華夏是不合算這麼做得。張英說,我們商量後再做決定。
中午,陽光陳百川出麵,隆重宴請了華夏公司的所有領導,宴會在中原大酒店進行。王振明坐在陳百川身邊,對麵是張英和徐誌明,華銀平就靠著陳百川坐著。馮大山就在陳百川另一邊。
楊玉仙是馮大山邀請的,現在,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粉紅色的羊絨衫,把上身緊砸的凹凸分明。羊絨衫領口開襠,落落大方,白白的****暴露無遺。他緊挨著馮大山入座。在座的還有陽光主管質量的邢質美女士。
陳百川端起第一杯酒,說:“這一杯我是專敬張總經理夫婦的,有緣千裏來做客,祝你們工作順利!身心愉快!合家安好!幹杯!”
張英上午接到華子珍的電話,說強強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神色很好,醫生說可能會脫離生命危險期。再觀察兩天看情況而定是否要動手術。這本是一個不壞的消息,但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兒子在病床上,且生命垂危她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她端起酒杯,強顏歡笑,等待著幹杯。華銀平臉孔漲得通紅,扭扭捏捏地勉強站起來舉起杯子,不跟張英和陳百川碰杯,也不打招呼,自管一仰脖子,把一杯酒灌下喉嚨。陳百川朝華銀平看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他怎麼啦?
張英卻笑眯著眼睛,落落大方地,跟陳百川、馮大山、邢質美、楊玉仙碰了杯,徐徐喝完了杯子裏的紅酒。
“小華,今天你怎麼啦?比你老婆還害羞哩,孩子都十歲多了,還……”陳百川笑著沒有把話說完,王振明已拉拉他的西裝衣角,湊到他跟前說:“他們離婚了!”
“啥?離婚,啥時?”陳百川以驚異的眼光看看張英和華銀平,低聲地問。
陳百川吸了口氣,又看了看張英和銀平,腦子裏一片茫然,在這種場合,又不便多問。
盡管楊玉仙百般調侃打趣,除馮大山外,其他人喝酒的興趣大減。而華銀平草草地喝了點酒,說身子不適,提前退席了。
張英卻不失常態,禮尚往來,應付得還算得體自如。由於華銀平的提早離開,影響了大家的情緒,張英也巴不得早些結束這場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