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多了個人，手裏拿著一張弩。弩上無箭，箭已出。
風吹雪笑道：“連弩箭趙老爺子也到了。好，好，好，兩大箭客全齊了。”
江湖上有公認的兩大箭客。兩大箭客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風吹雪算一個，江水寒算多半個，趙東陽算小半個。
江水寒動了，他緩緩地轉過頭，盯著趙東陽，眼裏是殺氣。冷冷道：“暗箭傷人，尤其敢偷襲我約的人你是第一個。”
趙東陽捋著胡子笑道：“難道你要和我交手。”
江水寒道：“不想。我隻是想給你一個忠告，而且你剛剛射出兩箭中，射風吹雪那一箭未盡全力，想來你也不太壞。”
趙東陽道：“我射馬，是怕他跑了，六條腿總比兩條腿要快。”
江水寒道：“你是？”
趙東陽在胸前架個十字。
風吹雪道：“要抓我，至少該找幾個幫手來，否則就怕你無功而返。”
趙東陽道：“我的幫手早就到了。”
風吹雪道：“誰？”
趙東陽看著江水寒道：“他。”
江水寒道：“我？”
趙東陽道：“不錯，我一直都在跟著你，想見識一下袖裏箭與無情箭的威力。你兩一鬥，風吹雪必損耗精氣，我便趁機捉人。”
風吹雪看著趙東陽，一臉悲哀道：“你錯了。”
趙東陽也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江水寒舉起了手，右臂正對著他，箭雖看不見，但箭已在。
江水寒麵無表情，眼裏成了死灰，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趙東陽手裏雖然有弩，弩上卻無箭。他已開始冒冷汗了，隻是汗水和雨水融在了一起，別人看不見。他自己卻明明知道。
他勉強笑著，勉強的捋著胡子，強裝鎮定道：“你說過你不想和我動手。”
江水寒道：“那是剛才。我已經改變了主意，你這種人很令我討厭。”
趙東陽道：“你別忘了，你的袖子緊貼在胳膊上，袖裏箭的威力就打了折扣。”他以此來緩和一下，他心裏也清楚，這並不能讓他搬回劣勢。
江水寒笑了，他的笑讓人難受，他的笑裏藏著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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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雪走到趙東陽身邊，將從馬身上拔出的箭裝在弩上。
趙東陽笑了道：“謝謝，你真是個好人。”他的箭對準江水寒，“現在似乎我的勝算要大些。”
江水寒道：“你大概是豬腦子吃多了。”
趙東陽笑容頓僵，明白過來。明明自己是來撿便宜的，竟然變成送便宜的，風吹雪真是個“好人”，好的讓人怕。
他對風吹雪道：“你是喝狐狸奶長大的嗎，我差點就著了你的道。”
風吹雪道：“老爺子，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要不是我，你還在受人威脅，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大恩人，難道你想讓他用箭指著你嗎？”
趙東陽又覺得風吹雪說的有理，點頭道：“看來我真是豬腦子。”
江水寒歎了口氣道：“哎，聽說有一次，你被這小子騙了好幾壇酒，還要給他錢。我以為隻是傳聞罷了，沒想到……”
趙東陽道：“我是心甘情願。”其實他一點也不心甘，這次就是為了抓風吹雪來洗刷笑柄。
江水寒道：“你為什麼不發箭。”
趙東陽真的摁下了機簧，箭卻沒有射出來。他用了這弩幾十年，還沒出過錯，連摁幾下，依舊毫無反應。
他怒氣衝衝道：“風吹雪，你真是個好人。”
風吹雪一臉無辜的樣子，很不滿道：“我救你一命，你還不謝我。”
趙東陽道：“你救我？我謝你？”
江水寒又歎氣道：“你已經老了，江湖卻在不停地變，你已經不適合這個江湖了。人家耍了你，你要謝；人家救了你反而生氣。”
趙東陽被搞糊塗了，風吹雪到底是耍了他，還是救了他。
江水寒道：“我有個習慣，當我笑的時候就證明我要殺人了。我準備對你出手，幸好風吹雪上去替你裝模做樣的安箭。我就知道我今天再不能殺年一，以後也不能。這是他救你。他破壞了你的弩箭，傷不了我，這是耍你。你現在連這點也分辨不出來了嗎？”
趙東陽忽然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他本來年紀就大了，現在更顯得憔悴，這已經不屬於他的江湖了。
江湖上把他評為小半個箭客，隻是為了尊敬他。江湖上其實隻有一個多半箭客。
他握緊拳頭，將弩捏個粉碎。
風吹雪想阻止，卻來不及，歎息道：“又何必毀了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