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過後是江湖25(1 / 2)

第二十五章

我見過很多不相信”可能”的人,他們隻相信”不可能”,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不僅自己不可能而且別人也理所當然的跟他們一樣不可能。我則是一個相信可能的人,而且比其他所有相信可能的人更加相信可能,因此我那很有自知之明的爸爸經常批評我是”雙高人士”--心氣高調子高。

1993年的時候,貴陽市教委做了一次空前絕後的嚐試,它批準貴陽一中聯合田家炳中學在全省範圍內挑選30名理科尖子組成了一個名為白金班的,以區別於重點班和普通班的班級。

這個班級用的教材都是英國郵寄過來的原版英文教材,目標就是讓白金班的學生將來達到進大英帝國及其殖民地大學的標準。

為了進這個班,我背英文單詞把腦溢血都給背出來了。經過一輪又一輪的遴選,實驗初中最後有兩人躋身白金班,一個是我,一個是蘇蘭。我在這30人裏大概處於前十名到前十五名的樣子,蘇蘭比我差一點,落到二十五名之後。我記得當時蘇蘭很高興地跑來和我擊掌慶祝:“賀政,實驗初中就咱倆是白金一代,加油噢!”

在進白金班前,我認為自己是極聰明的,進入這個班後,我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那樣聰明,充其量,我隻是不蠢而已。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在白金班,有些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同學則逐漸發揮了他們的理科天賦,做什麼都比我厲害,而且頗有一日千裏之勢。我的物理和數學考試成績很好,但是物理競賽和數學競賽卻接連失利,被別人甩開了一大截,而且,任我怎麼攆也攆不上。

白金班的同學都很有個性,這種個性都是天生天養,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能做出來的,斷然不是後天裝出來的--這正是他們的可怕之處。有的人像忍者,能忍半個月解一次大號,所以買一團衛生紙能用整整一年。有的人像道士,能一個夏季不洗澡,等秋季開學的時候,每天上課就一邊聽講一邊拿個刮土豆絲的刮子刮身上結出來的魚鱗,表情無比滿足。

和他們這群人比起來,我的個性實在不好拿出手,因為相比之下,我是個俗人,而他們屬於奇人,所以我看上去不像個當科學家的料,按我同桌的玩笑話說來就是:“賀政,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去當幹部。”這話讓我半天沒吭聲,他說我適合當幹部不就是擺明了嘲笑我智力低下麼?

白金班隻有我和蘇蘭兩個人轉為文科生,隻有我們倆參加了高考,隻有我們倆留在了國內讀大學,其他白金班的同學讀著讀著就手拿獎學金去了英美澳,因此,白金班一大早就解散了。

當時的我對於世俗有種強烈的攻擊傾向,或者說對於現存的一切秩序和文化都有顛覆傾向。我看著那些費盡心思把自己打扮得像南美火雞的女孩,心想她們怎麼就這麼無聊呢?她們有沒有追尋過人生的意義呢?她們有沒有想過這輩子要做些什麼呢?我知道她們沒有,所以在我心中,她們約等於直立行走的母豬。

我考慮自己的未來的時候,我是站在全人類的高度考慮的,我就琢磨著,人類最需要哪方麵的人才我就去當哪方麵的人才,以便能做出最傑出的貢獻。我想來想去,覺得尚處在弗洛伊德所說的”肛門時代”的人類最需要尼采這樣的思想家,所以我就決定要做一個開天辟地的思想家了。

我堅決不允許自己碌碌無為,同時也看不慣身邊碌碌無為的人,我不打算解放他們,但是我想改變他們,說得更肉麻點,我還想幫助他們。看著眼前的這群沒希望沒激情沒知覺的烏合之眾,我時常感到苦悶,我不是為自己而苦悶,我是在為他們而苦悶,因為我知道他們活錯了,所以我想向他們指出這一點,然後讓他們找到彼岸。

盡管胡慧一再強調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但我仍保留我的主觀臆斷,胡慧因此說我是心憂天下,常為與自己不相關的人和事而苦惱,而她則是標準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即使關己也要看看再說”。

在碰到了尼采的學說之後,我恍如遇到了兄弟。尼采的權力意誌我暫時不太能理解,但是我朦朧地理解了他的超人哲學。很多人的書能讓感動,但是隻有尼采的書讓我的心為之振奮,他的學說簡直是為我量身訂造的,將我的心變成一團燒的火焰,或者說,我的一些個人之見在尼采這裏得到了遙遠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