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未央02(3 / 3)

榆坐在小潔的一側,臉色被一大早的悶熱悶紅了許多,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上去總是那麼不自然。栩在清晨的時候還能夠感覺到北城的風依然有一絲絲涼意,沒想到太陽一出來整個北城就跟個大型微波爐似的。而夏天的太陽又起得太早,似乎被人追殺了一般。

“栩,你休息一會吧,等下到學校了就叫你。”榆湊到栩的身後說。

栩淡淡地說:“我不困,十多分鍾就到學校了,休息也休息不了幾分鍾。”

“感覺有什麼不適嗎?”栩接著說。

“隻是感覺得有點惡心,想吐但有吐不出來。”榆說。

“淩晨你們過來的時候醫生是怎麼說的?”栩說。

榆頓了下來,撓了撓自己泛黃的頭發,轉頭看向外麵一條接著一條全是陌生的街道,將頭抬得高高的似乎害怕頭一低眼淚馬上就會湧出來。

過了好久之後,榆說:“醫生叫我過兩天過來做一下全身檢查。”

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後天我陪你過來吧。”

快早上七點了,北城的街道依然冷冷清清的,出租車一路開過來形單影隻的顯得很是落寞。司機不時不時的總是用眼角瞟了又瞟行程計價表,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時而加速時而減速,似乎經驗告訴他這樣就可以使行程計價表轉得比安安份份的開車要轉得快些。要是肚子裏的食物還沒有消化的話栩大概是要把前天和昨天吃下去的飯菜一點不剩地吐出來了。

“啊——”小潔突然尖叫了起來,“榆,榆,榆……”

栩猛地轉過頭,隻見榆倒在後座上鼻血噴湧而出,兩隻手猛烈顫抖,臉色刷的變得慘白,栩的心裏一下子像是被高壓電流流過了一樣。

“趕緊,趕緊開回醫院。”栩幾乎失聲叫了起來。撲了過去緊緊地抱著榆冰冷冷的身體,生怕一鬆手就要失去。

“開快點,求求你開快點。”栩的聲音已經嘶啞,手中的血像是穿孔的針一般穿過栩的心髒,“求求你開快點!”

“開快點,求求你開快點……”

……

栩突然覺得醫院的走廊好空好長,坐在手術室門前僵硬的鐵椅上栩幾乎看不到走廊的另一頭,在這樣空這樣長的空間裏要走多久才能走到那一頭?栩多麼希望空落落的走廊能填充一點什麼東西進去,哪怕一滴水,一絲棉花或者一塊石子,隻要隨便填充一點什麼東西進去都能使得心髒沒那麼空虛,太空了,空得僅剩下一長廊的白光。

小潔哽咽著坐在栩的身旁。掩著臉,手中的書已經被榆的血和掉下的眼淚完全浸濕了,鮮紅鮮紅的,像是一本血書。

十多分鍾後一個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麵無表情像是停屍房走出來的僵屍。漫不經心地取下手套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緩緩說:“通知她的家人了嗎?他們有錢做這樣一個大手術嗎?要是做的話就叫他們準備好錢吧,馬上就要做了。”醫生的聲音像水波一樣不斷激蕩在長長的走廊中間,就是不肯散開。

小潔慌慌張張地拿出一張銀行卡抽泣著說:“除了她爺爺她就沒有其他家人了,她爺爺在福建。這是她爸媽留給她的遺產,昨天晚上她叫我先幫她拿著,她說卡裏麵有五十多萬塊錢。”

醫生華麗的轉過身拋來一句話:“那就好,現在你們先去把一部分的錢付了,我們馬就做手術。”醫生轉身時栩似乎看到了她嘴角的笑容。

就像民工,公務員,清潔工,老師等任何一個社會崗位一樣,醫生也是一個賺錢養家的工作,不斷的重複一件事的時候就會厭倦,厭倦了就會有麻木的時候,麻木習慣了就會變得冷血。可能醫生隻不過是這些冷血的人裏麵比較典型的代表,沒有必要驚訝。

早上過去了。

中午過去了。

下午也過去了。

又是晚上,又是醫院的孤寂的燈和空落落的長廊。新的病房陽台上也有一顆蔓藤,蔓藤長得也很跋扈。小潔哭紅的眼默默地看著安靜的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榆,幾個小時不說話了,厚重的空氣壓得栩抬不起身來。氧氣罩像黑洞毫無保留地吸收了榆輕微的呼吸聲,生命原來這樣脆弱。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栩轉過身去看到一個衣著光鮮頭發花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