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都退下,不敢接近刑室。無顏起身走到綿延麵前,冷眼盯著他,像是透過他看著別人。

“怎麼,這麼不甘心放我回去嗎?”他冷冷嘲諷,才發現兩人相處的方式隻有這種。

“你回不去的。”淡淡吐出一句,她拿起旁邊的鞭子猛地抽了他一下。

他悶哼一聲,麵上仍是不屑的笑,“這點痛算什麼,本宮根本不在意。”

這點痛嗎,她雙眼無神地想,手中的鞭子不停地落在他身上,遍布的血痕入不了她的眼,她的意識不在這裏。等無顏手上脫了力,綿延隻剩下一口氣在,他撐著不昏過去,故意激她。

“沒力了嗎,本宮還沒過癮呢。”

她看了他一眼,轉身拿起燒紅的鉻鐵,刺向他的左腹。燒焦的氣味衝了出來,他冷汗直冒,悶哼一聲,忍下其餘的聲音。

“不說了嗎?”她冷冷地說,把鉻鐵扔回火堆上,輕蔑地勾著嘴角。

“不疼。”他硬生生逼出幾個字,意識已經不清了。

“啪”一瓢鹽水潑到他身上,他哼了一聲,醒了過來,覺得全身痛得快要裂開了。

“這點痛什麼呀!”她走近他身邊,冰冷的笑漫著苦味。“燒紅的鐵並沒有穿過你的手掌,也沒有炸彈在你身邊爆炸,你隻是失去了右手,當你的手被冰燙傷,你會寧可自己沒有那隻手。你的腳也不過多了個重物,等所有骨頭粉碎你卻還得站著逃跑,你才知道什麼絕望。這點小事,還遠遠不值得痛。沒有安定的生活,過去的痛苦沒有消除,新認識的所謂朋友又開始亮出刀槍,一次又一次顛覆的世界。這些,都不值得去痛。拋棄了感情,就用不著痛了。我安定的世界,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因為一個人崩潰。他喚起的感情,全都成了恨。我能不恨他嗎。已經回不去了,我已經不能再得到安寧了。”

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他看著她混亂,眼底泛起疼惜。冷哼一聲,他用力說:“是呀,既然痛過就更要好好活著,重新建立新的安寧不就好了。”

她已經沒有這個力氣了,閉上通紅的眼,無顏轉身出了刑室,失神回到自己的寢宮。屋裏已經準務好茶點,眾人行過禮,小心圍上來。她隨大軍出戰,身邊隻帶了菊清,六年沒見她們都有些生疏了。

“公主,要先沐浴嗎?”桃綺小聲問。

無顏點頭,沐浴更衣後簡單吃了些點心,臉上的表情依舊布著陰雲。涼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問,像是談及家常般,他淡淡地問起綿延的事。

“他受了刑,怕要過些日子才能去和談。”

“沒有和談了。”無顏低聲說。

涼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忽地明白過來,“好,我派人去布置。”

無顏沒有再說什麼,他坐了一會兒,便下去忙了。沒有和談了,他們會借和談之名攻下全滅赫連大軍。坐在書房,涼拿起筆,思考如何出其不意。筆間上的墨一滴滴落下,在白色的紙上綻出黑色的花兒。他覺得奇怪,忽地發現是自己拿筆的手在不停地顫動。怎麼回事,他暗想,用另一隻手按著。顫動不能平息,他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喚了安兒來。安兒比他還急,不停按摩他的手,還在旁邊念叨起來。

“公子,都是你太操勞了,總是寫個不停,手才會抽筋的。”

他淡淡笑著,沒有接話,心知沒有這麼簡單。天下將定,朝中上書無顏繼位的不在少數。他的大限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