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兒妹妹(2 / 3)

走過來的是兩個人,一樣的打扮。一個身上掛著腰刀,另一個腰間別著鐵尺。看到墳墓,腰間別著鐵尺的漢子說道:“怎麼就走到墳地來了?真是晦氣!”另外一個看完墓碑上的字,驚喜地指著墓碑叫道:“老鄭,你看。”

“愛妻黎氏之墓。”老鄭將墓碑上的字念了一遍,不解地看著旁邊那個人,“埋的是個女人,怎麼了?”旁邊那人道:“如果我記得不錯,好像柳正風的夫人也是姓黎的。”老鄭想了想,點頭道:“不錯。杜仲兄弟,你是說這裏埋的有可能是柳正風的夫人?”那個叫杜仲的帶刀漢子說:“這荒山野嶺竟有一座孤墳,難道不可疑麼?”老鄭點頭道:“四年來,我鄭越山東奔西走,今日終於看到希望了。”杜仲說:“既然黎夫人埋身於此,柳正風一定就在附近。我們在此守上兩日,他一旦出現,在夫人墳前必無防備,我們正可輕易拿下。”

香兒緊緊抓著一心的胳膊,看起來非常緊張。一心知道,那兩個人要找的柳正風應該就是柳大叔,於是輕輕把香兒摟住,示意她不要害怕。想到天山惡鬼和蒙昆圍攻丁不二的情景,一心現在也很緊張,就想趕緊帶香兒去給柳大叔報信。可是現在出去肯定會被他們發現的,隻有先忍著。

“有人來了。”杜仲小聲提醒了一句。二人便一起鑽入墳堆左麵的樹叢中。

柳正風手裏捧著大把野花往墳前走來。香兒看到爹爹,幾乎叫出來。一心急忙將她的嘴捂了。杜仲和鄭越山見果然等來了柳正風,心中大喜,各自伸手去摸兵刃。柳正風走到墳前,把鮮花輕輕擺在墓碑前。一心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心想:“隻要石子打到那兩個人藏身的地方,說不定就能驚動他們暴露了,至少也能讓柳大叔留意那邊,多少有個提防。”鄭越山和杜仲已經各持兵刃在手,隻待尋機跳出,殺柳正風一個措手不及。

卻見柳正風忽然轉身大喝:“誰?!”鄭越山、杜仲、一心都是一愣,各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兩個人手裏持刀,站在四五丈外。其中一個大胡子高聲叫道:“姓柳的,你叫老子找得好苦!”鄭越山和杜仲麵麵相覷,想不出這二人是什麼來頭,但可以斷定,跟自己肯定不是一路。一心很吃驚:“怎麼又是來找柳大叔打架的?柳大叔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找他?”

那二人快步走了過來。柳正風仔細打量著二人,開口問道:“我不記得曾經得罪過兩位。今日找上門來,不知是為公還是為私?”大胡子恨恨說道:“你毀了寒風寨,害死我大哥,這筆帳總是要算的!”柳正風這才知道二人的身份:“原來是寒風寨的寨主,晁鐵虎、晁鐵豹。柳某一直納悶,你二人當日是如何僥幸逃脫的?”大胡子晁鐵虎罵道:“如果那天老子和三弟不出門,山寨還能被你剿了?得知狗官要給上頭進貢,我兄弟便下山去找大哥,不想被你鑽了空子。偏巧我大哥聞信趕來,正撞在你們手裏。老子的山寨毀了,大哥也死了。這筆帳該怎麼算?”

提起往事,柳正風淒然說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你口口聲聲說我害死了晁鐵龍……當年,晁鐵龍還沒受審,柳某就被屈含冤,險些喪命,要不然也不至於流落至此。晁鐵龍神出鬼沒,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以他的奸猾,恐怕早就蒙混逃走了。”聽到這個,杜仲和鄭越山不禁相互對視了一眼,似是頗感意外。晁鐵豹說:“我大哥裝瘋賣傻在牢裏忍了幾個月,狗官見沒什麼油水,也就打算把他放了。”柳正風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了。”晁鐵虎怒道:“遭殃個屁!偏趕上那天大牢失火,我大哥被活活燒死在裏頭了!”柳正風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再說話。晁鐵豹叫道:“二哥,跟他費這口舌幹什麼?若不是他把大哥捕了,大哥也不會那般慘死。這筆帳總歸是要找他算的!”晁鐵虎道:“姓柳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二人舉刀便向前棲近。

晁鐵豹先砍出一刀,柳正風閃身躲過,晁鐵虎又揮刀斬來,三人便鬥在一處。柳正風赤手空拳以一敵二,總歸有些不便,先是避讓為主,後來漸漸摸清對方的套路,突然踢出一腳,正中晁鐵豹的左肋。晁鐵豹砰然跌倒,斷了三四根肋骨,一時爬不起來。柳正風就地一滾,奪過晁鐵豹的刀,終於可以跟晁鐵虎正麵交手。晁鐵虎很快便落下風,被柳正風逼得連連後退。倒在地上的晁鐵豹解下背上的竹筒,對準柳正風便要發射,礙於晁鐵虎不斷與柳正風變換位置,一時未能得手。

鄭越山暗自佩服柳正風的身手,自忖自己未必及得上,忽然瞥見晁鐵豹要偷襲,當即用鐵尺撥開樹叢,飛身跳了出去。香兒見了,隻道他要對爹爹不利,“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杜仲聽到動靜,暗中往這邊搜來。

鄭越山一尺打中晁鐵豹的手腕。竹筒掉在地上,甩出幾支短箭。晁鐵虎聽到弟弟慘叫,一分神,被柳正風當胸擊中一掌,倒退了兩步。柳正風上前用刀將其製住,卸了他手裏的刀。晁鐵虎氣哼哼悶聲不語,愣愣地看著猛然間多出的那個人。柳正風一瞥之下,已然明白剛才的情勢。他用刀柄一戳晁鐵虎的腰眼,晁鐵虎頓時癱跪在地。柳正風對鄭越山拱手道:“多謝兄台相助!”

鄭越山也是一拱手:“柳少俠威風不減當年啊。”柳正風心頭一驚:“兄台認得柳某?”鄭越山說:“想當年柳少俠威震河南。誰不知道嵩山派有個柳少俠?”柳正風見他知道自己的底細,不禁仔細打量了兩眼,看了看他手中的鐵尺,說道:“莫非兄台就是河南府的一等捕快鐵尺千鈞鄭越山?”“哦?柳少俠竟也知道我的名字?”鄭越山有點意外,但是很高興。

柳正風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鄭兄自洛陽遠道而來,莫非是為了柳某的案子?”鄭越山點頭道:“不錯。柳少俠本來有大好前途,想不到為了一顆珠子惹禍上身,著實叫人痛惜呀。”柳正風苦笑道:“柳某心中的委屈也不跟鄭兄細說了。隻一句,那偷珠子的事,與柳某並無半點幹係。我當年攜妻帶女遠走他鄉,一是權且保命,二是為了追查真相。如今蒙冤多年,妻子也因病亡故,我心已死,再顧不得什麼清白不清白了。”鄭越山說:“弟兄們也都覺得奇怪。柳少俠的人品武功都是一流,前程似錦,就算那珠子再值錢,又怎會動心去偷?果然其中便有委屈。”柳正風一聲長歎:“唉。柳某被人陷害,已經家破人亡。不知鄭兄要把柳某如何處置?”

鄭越山也歎了一口氣,說:“實不相瞞。自你三年前攜妻女逃逸,上官震怒,特選了十二名一等捕快,不設期限跨府緝捕。弟兄們都是擔了幹係的,此事一日不了,大家都是有家難回。我等千辛萬苦才找到這裏,若再空手回去,交不了差不說,怕是也沒法和弟兄們交代。還望柳少俠體諒弟兄們的難處,跟我回去。縱有冤屈,弟兄們願具名作保,助你早證清白。”柳正風淒然道:“柳某信得過鄭兄,卻信不過那些大人。隻怕柳某回去便要直赴刑場,再難有見青天之日。柳某尚有幼女待養,日後若能洗刷冤屈,定當回去給眾位官人賠罪。”

鄭越山說:“柳少俠所慮也有道理,隻是我等奉命在身,不敢枉法。那隻有跟柳少俠切磋幾招再做區處了。”說罷,便將躺在地上的晁鐵豹踢到一邊,擺開架勢。柳正風也將跪在地上的晁鐵虎推開,拱手道:“既然如此,柳某也隻能得罪了。若是鄭兄贏了,柳某想不從命也是不行了。若柳某僥幸贏得一招半式,還望鄭兄高抬貴手。”鄭越山爽朗應道:“如此甚好。請!”

隻因勝敗關係重大,二人均使出全力。鄭越山號稱“鐵尺千鈞”,攻勢以力量見長,時間長了難免耗力過多,幾十招過後,招式便有些遲緩,被柳正風逼到樹叢邊緣。柳正風看準破綻,擋開鐵尺,將刀架在了鄭越山的脖子上。鄭越山料想柳正風必定殺人滅口,隻有閉目等死。柳正風撤了刀,後退一步,拱手道:“多謝鄭兄成全。”鄭越山睜開眼,愣了一下,拱手道:“柳少俠果然是君子所為。鄭某認輸。”柳正風說:“那就請鄭兄高抬貴手。柳某感激不盡。”

鄭越山剛要答話,忽聽樹叢中有人說話:“且慢!”杜仲抓著一心和香兒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柳正風又驚又怒,直瞪著杜仲:“欺負小孩子,要挾柳某,這也是河南府一等捕快的手段麼?”鄭越山臉上有些掛不住,瞪眼喝道:“杜仲,你這是幹什麼?”杜仲說:“柳少俠的武功,兄弟已經見識了。無奈公命在身,不敢怠慢。弟兄們為了柳少俠的案子,已經苦苦奔走了三年,這一次要是仍不能請柳少俠回去,不知還要再奔走到何時。出此下策實屬無奈,還請柳少俠見諒。”柳正風不便與他翻臉,隻說道:“各位的辛苦,柳某豈能不知?隻是柳某一旦回去,怕是再沒有沉冤得雪之日了。”

杜仲道:“柳少俠不肯回去,兄弟我也沒有本事勉強。不如我們先帶令千金回去,一則有了人質,可讓大人放心,不再叫弟兄們為難;二則柳少俠仍是自由之身,還可繼續追查真相。但有大白之日,你父女重新團聚,豈不是好?”鄭越山聽罷,覺得這倒是一個兩全之策,便把目光投向柳正風。

香兒拚命搖頭:“爹,我不去,我不去!”一心扭頭瞪著杜仲,恨極了這個要把香兒帶走的壞人。柳正風無奈地望著香兒,心如刀絞:“想我柳正風受人陷害,沉冤未雪。妻子已然受累亡故,小女又將幼無所依。蒼天哪,難道你真的就不給我留一條活路嗎?”見他淒慘無奈至此,鄭越山也不禁搖頭歎息。柳正風走到一心麵前,囑托道:“香兒還小,大叔就把她托付給你了。你好好照顧她,別讓她……”說到這裏,他不禁喉頭哽住。一心明白柳大叔是要跟著那兩個人走了,急得大叫:“柳大叔,你不能跟他們走!”

“照顧好香兒。”柳正風說完,裝過臉去。他將手裏的刀往地上一丟,兩手背到身後,對鄭越山說:“鄭兄,柳某信得過你。動手吧。”鄭越山愣了一會,低聲道:“柳少俠,你可要想好啊。”柳正風熱淚橫流,閉上眼睛忍痛道:“動手吧。”“不要,不要!爹,我不讓你跟他們走!”香兒哭鬧起來。

鄭越山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拿出繩索,一邊將柳正風綁了,一邊說道:“柳少俠,你放心,我和眾位弟兄定會聯名保你。至於小侄女,我們也會派人保護,絕不讓她受半點傷害。”忽然對杜仲吼道:“你還不放人!”杜仲慌忙鬆開手,臉上燒得厲害。他畢竟也是河南府的一等官差,今日竟使出這等卑劣的手段,也是無地自容。香兒和一心撲到柳正風身上,大哭起來。鄭越山和杜仲看在眼裏,心中也不是滋味。

柳正風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悲憤,囑咐道:“香兒,以後要聽一心哥哥的話……”隻說了這一句,便喉頭哽住,再也說不下去。香兒又哭又鬧。柳正風轉向一心,聲音嘶啞地擠出幾個字:“帶香兒走!”一心擦了擦眼淚,拉起香兒的手:“香兒,我們走。”香兒緊緊抱住爹爹哭號不已。在柳正風的催促下,一心隻得拖著香兒艱難離去。柳正風聽著女兒的哭喊,心如刀割,轉身走到墳前,哽咽道:“還芝,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香兒。”

呆了一會,鄭越山揉了揉眼睛,低聲道:“柳兄弟,我們上路吧。”還沒邁步,就聽杜仲慘叫一聲,歪倒在地,腿上插著兩支短箭。又聽撲通一聲,鄭越山也倒在地上,昏死過去。柳正風大驚,這才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

晁鐵虎驚喜道:“老五,你來得正是時候!”來人名叫晁鐵生,是晁鐵虎的堂弟,剛才趁鄭越山驚詫之際,突然出手將其擊倒。他在杜仲的傷腿上踢了一腳,讚道:“三哥的袖箭也不錯!”晁鐵豹也很得意:“這是改良的袖箭,可以連發幾支。隻是尺寸大了些,還不便藏在袖子裏。”晁鐵生將晁鐵虎扶起來,在他後腰推拿了幾下,晁鐵虎便沒事了。晁鐵豹斷了幾根肋骨,一時還爬不起來。

晁鐵生問:“二哥,這幾個人怎麼處置?”晁鐵虎說:“那兩個是官麵的,隨便打發了。這個姓柳的害了我們無數兄弟,大哥也壞在他手裏。”晁鐵生走到柳正風麵前:“我現在就一掌斃了他,為大哥報仇!”柳正風兩手綁在身後,做好了奮死一搏的準備。卻聽晁鐵豹尖聲說道:“老五且慢!姓柳的毀了寒風寨,讓咱們無家可歸,又害大哥燒死在牢裏。這等大仇,一掌打死豈不便宜了他?”晁鐵虎也說:“三弟說的是。總得叫他多吃點苦頭才能解恨。”晁鐵生說:“全憑二位哥哥做主。你們想怎樣,隻管說,兄弟不怕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