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驚奇(1 / 3)

山洞裏,吳秋遇撲在濟蒼生懷裏大哭起來:“師父,他死了,我打死人了……”濟蒼生安慰道:“師父看過了,他是自己撞死的,不關你的事。”吳秋遇仍哭道:“我用開山驚魔打了他,是我把他打死了。”濟蒼生問:“你挨到他了麼?”吳秋遇一愣,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沒有。濟蒼生說:“那就是了。你哪有那麼大本事,隔空就把人打死了?”吳秋遇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覺得師父說的是對的,可還是忍不住說:“可是……是我在打他的時候……我沒想打他,隻想嚇唬他……”

濟蒼生說:“他一定是想用你要挾師父,讓姓秦的殺我。如果是那樣,你打他就是幫了師父,他死了不正好嗎?”吳秋遇說:“我不希望看到死人。最好大家都別死。”濟蒼生撫著他的背,緩緩說道:“你心地善良,師父很高興。隻因你未經塵世,凡事想得簡單,卻不知江湖險惡。剛才那一架,師父贏了,倒可饒過他們。若是他們贏了,恐怕師父,還有你,就都死在他們手裏了。”

吳秋遇擦幹眼淚,問:“你饒了那個人嗎?”濟蒼生說:“我摘了他手臂,他一時也不能作惡,由他去吧。大不了,咱們再換個地方。”聽到還有人活著,吳秋遇多少好受了些:“師父我怕。我們能不能躲起來,永遠不用再和人打架了?”濟蒼生歎氣道:“躲到哪又能永遠不被找到呢?”

秦全鶴垂著手臂在山上遊蕩著,心裏想著如何報仇,如何拿到翁求和的武功秘笈。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異味,他四處張望,自語道:“這裏山高空闊,又是秋爽時節,怎會有怪味在山間彌漫不散?”忽然他眼前一亮:“莫不是姓濟的把武功秘笈藏在山上,故意布了氣味迷惑人的?”想到了這一節,他心中大喜,加快腳步尋著氣味往山上走去。

濟蒼生讓吳秋遇留在洞裏,自己去將兩具屍體埋了,並用溪水清洗了洞口的血跡。

接下來的幾天裏,吳秋遇每日發呆,晚上做同樣的噩夢,夢裏總是出現牛四那張恐怖慘白的臉和他慢慢倒下去的情景,每每便驚覺而起。濟蒼生也隻能盡力勸慰,不急著讓他繼續練功。

過了兩個月,等吳秋遇稍稍平複了,濟蒼生才開始教他“降魔十三式”的第二式:破除迷霧。吳秋遇不想再學武功。濟蒼生使了各種手段,才終於哄他應了。吳秋遇這次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將招式記熟,使起來卻不能連貫。濟蒼生不再急於教授新的招式,而是開始傳他內功心法,修聚內力。吳秋遇沒有內功基礎,進展很慢。濟蒼生並不逼他,自己也有了時間鑽研醫藥。

吳秋遇練功的時候有心結,每到發力處,眼前總能閃現牛四的影子,便心神不寧草草收場,掌上發揮不出半點威力。時間久了,對練功也就不再那麼上心。濟蒼生檢查他的武功,無非看他掌法是否更加熟練,內力是否有所進步,並未留意他出招的力度。先前師父看得緊,吳秋遇忙於練功,顧不得想念香兒和柳大叔。如今練功的事鬆懈了,一閑下來,他就時常想起香兒,幻想著香兒給他唱的那首歌裏描述的情景,心裏仍有說不出的甜蜜。

教授武功之餘,濟蒼生也引導吳秋遇熟識經脈穴位,辨別毒蟲藥草。吳秋遇對這些倒頗感興趣,除了每日應付練功,便跟著師父學些醫藥之理。久而久之,已能對照醫書在自己身上辨穴施針、對症用藥。濟蒼生隔幾日便要到附近查探一番,以防秦全鶴搬了救兵來再生事端。好在一冬平安無事。過了年,吳秋遇長到十五歲。

進入春天,山野又開始變綠,重現勃勃生機。濟蒼生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對吳秋遇說:“姓秦的沒拿到武功秘笈,反折了一位同行的長老和一個屬下,自覺麵上無光,料想已編了借口息事寧人,或許根本就沒有回去複命。冬天已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人騷擾了。”吳秋遇不解。濟蒼生說:“北冥教的總壇在掛月峰,離此也就一個月左右的路程。就算他不用飛鴿傳書,親自回去叫人,一來一回也早該到了。冬天裏四下光禿禿,咱們無處躲藏,他們正好圍攻。如今春暖花開,草盛林密,我們即便打不過,隻要抽身藏起來,他們又到哪裏找去?”

吳秋遇很高興:“那我們就不用搬家了?”濟蒼生想了想,說:“還不能太大意。姓秦的是不會再來了,難保其他人不會再找到這裏。我還須下山走一遭,打探一下江湖上的動靜。”吳秋遇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我想順道去看看香兒和柳大叔。”濟蒼生說:“你激動什麼?沒說要帶你去。”吳秋遇愣了一下,央求道:“師父,帶我一起去吧。”濟蒼生道:“不行!上次就是因為你暴露了身份。你跟著太招眼!”吳秋遇瞬間心情跌落到低穀,不過他知道師父說的不錯,也就不再糾纏。濟蒼生安慰道:“別難過,師父可以替你去看看他們。”吳秋遇瞬間又激動起來:“師父,你一定要告訴他們,我的傷全好了,讓他們不要擔心。還有,我很想他們。等我……將來,我一定回去找他們。”濟蒼生說:“好,見到他們,師父一定把你的話原樣轉告。”

濟蒼生臨走囑咐道:“你有了些功夫底子,遇到一般的小毛賊應可保命。那兩招降魔十三式切莫顯露。遇到高手,隻一口咬定是迷路的,閉口不提師父和你的身份,便不會有人為難你。”吳秋遇點頭記下了,目送著師父遠去……

師父不在,吳秋遇一個人更加無聊,也更加思念香兒和柳大叔。晚上睡不著,躺在洞裏胡思亂想,或者幹脆出來躺著看星星。早上起得很晚,隨便糊弄一點吃的,就在山坡上閑逛。想通過練功來排解孤獨,可每次隻打出三五拳,便沒心思再練下去。有時便坐在溪邊,唱香兒教他的那首歌來。

好多日子過去了,師父還沒有回來。吳秋遇又開始想念師父,後來漸漸收了心,又開始練功,希望師父回來的時候見他有長進能夠高興。道觀的位置較高,吳秋遇將那裏打掃幹淨,每日去練功,順便往山下張望,盼著早點見到師父,也希望早點得到香兒和柳大叔的消息。

時過正午,吳秋遇懶散地倚在道觀門口等師父。閑寂無聊,漸漸打起了瞌睡。忽然啪的一聲,將他驚醒。原來是大門上方的牌匾掉了,摔在門口的石墩上,斷裂了。吳秋遇抬頭看了看光禿的門額,又瞅了瞅斷裂的牌匾,覺得可惜,便將牌匾拾起來,帶入大殿。剛把牌匾放到供桌上,忽聽神像傳來聲音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吳秋遇嚇了一跳,神像怎麼開口說話了?

正自納悶,忽然一條人影從神像旁邊閃了出來,吳秋遇還沒看清,那人便已到了他身後,一手捏住他的脖子,低聲問道:“說,是誰帶你來這裏的?”吳秋遇馬上想到:這個人一定和秦長老他們一樣,是來找師父打架的。那人手上加了力,威脅道:“小鬼,你若不說實話,我便掐斷你的脖子。”吳秋遇疼得張大嘴巴,卻頑強忍住。他已打定主意,寧可自己死了也不能出賣師父!

想到師父,吳秋遇猛然想起師父打傷無際和尚那一掌,也是降魔十三式中的一招,好像叫什麼“幹拍鬼影”。現在自己脖子被人捏著,不能轉身。如果能使出那招幹拍鬼影,就算不能打傷後麵的人,至少也能嚇得他鬆手,到時候自己就可以使出追風架子,那個人肯定追不上。想到這裏,吳秋遇一麵回想著師父那一招的打法,一麵嘴裏應付,拖延時間。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什麼實話?你到底叫我說什麼呀?”那個人問:“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來的?是誰帶你到這來的?”吳秋遇說:“你一下子問了這麼多,我先回答哪一句呀?”那人說:“你一個一個說。”

“哦,那好吧。可是剛才被你一嚇,我全都忘了。你讓我先想想啊。”吳秋遇嘴裏胡亂說著,已經大致記起了當年的情景,腦子裏過了一遍幹拍鬼影的路數,便開始暗自提氣。後麵那人手上動了一下,命令道:“別耍滑頭!快點說!”吳秋遇暗自提了氣,敷衍了一句“好,我說”,揮手便是一掌。

後麵那人全無防備,慌忙出手一擋,竟被他打在手腕上,不禁罵道:“臭小子,好手段!”吳秋遇跑出大殿,忽又停住,轉過身愣愣地叫道:“師父!”濟蒼生揉著手腕走出來,開口笑道:“不錯不錯,有長進,看來沒有偷懶。”吳秋遇跑到師父身邊,開心說道:“師父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濟蒼生笑了一下,忽然問道:“剛才那一招我教過你了麼?”吳秋遇撓了撓腦袋,傻笑道:“沒有。我是想起師父打傷無際大師那一掌,就學著使了出來。還是學得不像。”濟蒼生笑道:“你還指望能一掌打倒師父麼?能使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吳秋遇低頭笑了一會,忽然問道:“師父見到香兒和柳大叔了嗎?”濟蒼生看了看他,說:“我急著回來,還沒吃飯。咱們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說。”“嗯。”吳秋遇應了一聲,心裏多少有些忐忑。

兩隻鴿子在院中漫步。吳秋遇很好奇,忍不住走近去看。鴿子飛起來,落在大殿簷頂上。濟蒼生說:“那是信鴿,是我帶回來的,用處可大著呢。”

回到山洞。師徒二人吃了點東西,坐在溪邊閑聊。吳秋遇問:“師父,香兒和柳大叔……”濟蒼生扭頭看了看他,沉默了一會,望著山穀說道:“我去過那裏。小屋已經沒有了,有大火燒過的痕跡,人也不知去了哪裏。”吳秋遇的心一下子涼了,苶呆呆半晌無語。濟蒼生安慰道:“也許他們隻是搬走了,找了別的住處。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吳秋遇喃喃道:“一定是柳大叔怕再有人來找麻煩,帶著香兒躲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們沒事就好。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找到他們。”濟蒼生看了看他,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