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微微一笑,白憐華還是這樣,不放過任何一個給人好感的機會,不過溫逸蘭雖然性子直爽,跟白憐華卻不會有太多交集,更沒有利益衝突,所以暫時沒必要警告她,隻道:“既然說不到一起,就少見麵,免得兩邊都不開心!”溫逸蘭性子直,沒心眼,與其教她怎麼耍手段,還不如避開那些庶女來得好些。
“我娘也這樣說。”溫逸蘭有些鬱悶地道,很快又開朗起來,“那你就該知道,我在家裏有多無聊了吧?偶爾出去,也找不到合心的人說話。好不容易覺得跟你投契些,偏你天天悶在家裏,也不出來,也不找我玩兒,我都想衝到你家裏找你算賬去!”說著,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欣慰道,“你那府裏姨娘厲害又壞,我就去了一次,她就一直欺負你,你又沒娘照看,人又傻乎乎地任人欺負,我真怕你在白府被人欺壓,不過現在我放心了,你大姐姐人這麼好,就算有人欺負你,她也一定會照應你!”
傻乎乎地任人欺負?
白梨有些哭笑不得,這話來說溫逸蘭自己更合適吧?不過,她知道溫逸蘭是一片好心,心中微覺溫暖,微笑道:“你放心,我在府裏很好!”
“你氣色也好得很,看來不是安慰我的!”溫逸蘭忽然有些促狹地一笑,附耳道,“我聽說了,今天五殿下和九殿下都要來,待會兒肯定又在桃源仙境那邊作詩作畫,要不要我偷偷領你過去看看?憑你的人才相貌,說不定能撈個皇子妃作作,到時候別忘了我的功勞啊!”
“逸蘭姐!”白梨故意臉一沉,“我把這話告訴翡姨去!”
溫逸蘭忙拉住她,討好地道:“好梨兒,你別去,我逗你玩兒的而已!你要去告訴我娘,娘又要罵我一頓,你舍得嗎?別去啦,快抓緊時間陪我聊聊天,待會兒人一多,小姐們肯定又要在落英園鬥詩鬥畫比才藝,我對這些最沒轍了,要是別的時候還能拉著你跑人,可這次我是主人,跑都跑不掉!待會兒一定要幫忙,幫我張羅張羅,要是有人找我下場,你可千萬得攔住!”
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雙手合十,眼巴巴地看著她:“拜托拜托啦!”
白梨啞然失笑,點點頭道:“好吧!”
正如溫逸蘭所料,來賀壽的小姐們多了起來後,就三三兩兩,或在庭中,或在溪邊,或在花叢,擺石桌石椅,幾碟點心,一壺香茗,便彼此鬥起才藝來。這邊黑白對弈,那邊吟詩作對,這邊丹青妙手,那邊顏筋柳骨。看著溫逸蘭手忙腳亂的模樣,之前的懇求的確不是謙虛,遂上前幫忙,指揮丫鬟奔走,各處打點,等到所有人都滿意後,兩人已經滿頭大汗。
“梨兒,這次真多謝你了!”溫逸蘭拉著她的手不住道謝,“趁這會兒不忙,你隨我到我屋裏去,看上什麼都送你,就當謝禮!往後府裏再設宴,你可一定要來幫我啊!”
白梨笑著瞪了她一眼:“敢情是要我來做苦力啊?”
“你不是能幹嗎?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相互幫忙是應該的,趕明兒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保證不推脫!”溫逸蘭再自然不過地道,忽然眼睛一亮,指著遠處道,“咦,那不是你大姐姐嗎?好像在那邊亭子裏鬥畫,我們過去瞧瞧,好不好?”
嘴上說著“好不好”,卻已經拉著她的手跑了過去。
對她說風就是雨的個性有所了解,白梨無奈地搖搖頭,隻得跟著她跑了過去。
飛簷勾角的八角重樓亭內,十幾個衣著華麗的少女站在裏麵,四周早拉起魚絲,將眾人的繪畫作品懸掛起來,隨風微微搖曳著,淡淡墨香伴隨著顏料的味道,靜靜地飄散在空氣中。白憐華一身碧綠的圓領通身長襖,眉目如畫,在這群鶯鶯燕燕中極為醒目。她正微微俯首,將最後一筆勾勒好,周圍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好畫!真是好畫!”
“不愧是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的白大小姐!”
“這次鬥畫她應該是第一名吧!”
……
或羨或妒的議論聲中,最中央一位氣度雍容的少女取過白憐華的畫作,光潔的宣紙上,百花盛放,姹紫嫣紅遍地盛開,紫金色衣衫的少年縱馬飛奔,雄峻的駿馬踏起花瓣無數,在空中漫漫飛舞,栩栩如生。“整幅畫運筆細膩流暢,顏色鮮明卻很和諧,又緊扣畫題,實在是難得的佳作。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虛傳!”少女點評道,讚賞地點點頭。
聞言,四周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白憐華身上。
而在中所矚目之下,白憐華淺笑謙和,不露絲毫驕縱神色,更顯得大度從容,光彩照人。
在成就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的過程中,白憐華已經無數次經曆過這樣的場景,每一次都讓她感到由衷的滿足,而這次意義尤其重要,因為……正想著,一抬頭,看到白梨和溫逸蘭盈盈立在不遠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向兩人招手道:“溫小姐,四妹妹,不如過來試試畫技?”
溫逸蘭不懂繪畫,急忙推辭道:“不用了,我不會。”
“有大姐姐珠玉在前,小妹我就不獻醜了!”白梨倒是有些能夠猜出白憐華的心思,婉言謝絕。
白憐華卻不肯輕易放過她,帶著溫和的笑容,柔聲道:“四妹妹何必太謙?四妹妹所做的梅壽圖,連父親都讚好,當即撤下廳內皇上所繪的春梅圖,換上妹妹的佳作,可見妹妹畫技之高。又何必吝嗇?我以姐姐的身份命令你,不許推諉,快過來讓人見識見識你的才藝!”
說著,不容她拒絕,已經鋪好畫紙,備好顏料,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畫台前。
這樣的行為無疑帶著點強迫的意味,但有了她前麵的玩笑,配合嬌嗔頑皮的表情,卻讓人以為這是她們姐妹在嬉鬧,而絲毫沒有想到白憐華別有用心。
白憐華的這幅畫無論運筆、用色還是扣題都已經到了極致,連白憐華自己都覺得,這是她所做的最好的一幅畫,周圍人尤其是那位宮裝少女的讚歎更證明了這一切。她有絕對的信心,白梨絕對無法超越她的畫作!
倒未必一定要白梨出醜,隻是,要證明究竟誰才是白府最出色,最優秀的小姐!
“你也會繪畫啊?快畫給我瞧!”溫逸蘭本就對白憐華有好感,還以為她是想為白梨揚名聲,跟著過來,推著白梨道。對於鎮國候府退婚的內情,她聽溫夫人說過兩句,但退婚對女子聲譽損害極大,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白梨贏得多才的名聲,也有所彌補。
宮裝少女亦含笑道:“這位小姐不妨一試!”
周圍的少女則不忿白憐華屢出風頭,聽白憐華說白梨畫技了得,都巴不得她砸了白憐華的場子,個個高聲附和叫好,紛紛慫恿白梨下場。
眾情湧動之下,白梨再無法拒絕,隻能道:“以何為題?”
“就是這七個字,踏花歸去馬蹄香!”白憐華指著亭子正中央懸著的一幅白練道,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這七個字。而四周的畫作也的確都是以馬和花為主題所做,大多都是如白憐華所畫的,馬蹄翻飛,花瓣飄舞,環顧四周,的確是以白憐華所畫最為出色,難怪眾人即使嫉妒,也不得不承認。
以白梨的眼光來看,白憐華的這幅畫的確已經到了極致。
若她也是這般作畫,最多也隻能與白憐華持平,想要超越她,就必須別出心裁,尋找跟她不同的切入點。踏花歸去馬蹄香……踏花歸去馬蹄香……白梨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構思,提筆開始龍走蛇舞。
隨著她的畫筆,一副別樣的圖畫慢慢展現在眾人眼前。
與眾人以馬和花為主題不同,在她的畫裏,馬和騎著隻是一個遙遙遠去的背影,若隱若現,四周的花也隻是粗略勾勒,以色熏染出一片紅紫,給人一種繁花繚亂的感覺。畫紙的正中央,則是一個清晰碩大的馬蹄印,交錯著朝著騎著遠去的方向延伸,一隻玉色的蝴蝶蝶翼翩翩,輕盈地落在馬蹄印中央。
踏花歸去,馬蹄染香,以至於引來蝴蝶飛舞。
整幅畫中,虛化了“踏花歸去”四個字,著力烘托“香”這個全句的點題之字,既切題又別出心裁,比起其他化作直白的“踏花歸去”,更顯得意境悠遠,比眾人都高出了一籌。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白憐華。
白憐華呆呆望著白梨所做的“踏花歸去馬蹄香”,再看看自己的,白憐華當然明白,自己輸了。就如同科舉考試,切題是第一要務,白梨的畫在切題上就比她們所有人都高明,而且,這幅畫虛實相應,暈染和工筆畫的技藝都不輸給她,這樣一來,顯然是她輸了。
就在不久之前,邀請白梨下場的時候,她還信心滿滿,認為白梨絕對會輸給她。
而現在,在事實麵前,她的信心滿滿,根本隻是個笑話!
原本想要白梨輸給她,在眾人麵前揚眉吐氣的同時,也讓父親認識到,究竟誰才是白府最值得他驕傲的女兒。所以她用盡百般手段,不容白梨拒絕地將她拉下場,結果,最後卻反而是成就了白梨的好名聲?望著寂然無聲的四周,眾人讚歎的眸光,尤其是宮裝少女連連點頭的模樣,白憐華心中充滿了不甘。
“好一幅踏花歸去馬蹄香,在這所有的畫作中,以此幅最合我心意!”男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聞聲望去,白梨頓時一怔,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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