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何以會黑暗
陳誌榮
從前，傍晚開始，天慢慢地黑下來，到後半夜，再一點點亮起來。可後來，天亮前總要暗一會兒，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黎明前的黑暗。天為什麼會這樣呢？講起來還有個傳說。
很久以前，浙江富陽的一個村子裏住著母子倆。父親早早就去世了，母親含辛茹苦地把兒子陳瑞森撫養成人，母子倆相依為命。陳瑞森孝順勤勞，除了租種員外的幾畝薄田外，農閑時節還替人家打短工，一年到頭沒有一天空閑，家境卻還是很清貧。
這年，進入臘月後，富裕人家開始置辦年貨了，可陳瑞森還得靠上山打柴去換點米。偏偏在這個時候，老母病倒了。為了給母親治病，陳瑞森東奔西走地出門借銀子。都是一些窮親戚，誰家也沒有餘錢，臘月廿五跑了整整一天，也沒有借到一錢銀子。回來時天已黑了，快到村口時，遠遠看到前麵有個人影，就加快了腳步，想和他結伴而行。忽然，那人東張西望，鑽進路邊的草叢中，轉了轉又出來了。
天黑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從身形體態來看，不像是本地人。陳瑞森感到奇怪，看樣子，也不是內急去方便的，他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呢？想弄個明白，他就停住了腳步。等到那人進村後看不見了，才向前走去，到草叢中摸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包袱，裏麵好像是銀子。怎麼好呢？取它回家，自己不是成了聲名狼藉的盜賊；可不要它，母親的病怎麼辦，假如她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要懊悔一世了。考慮再三，眼下最要緊的是為老母醫病，也顧不得別的了。但這畢竟是件見不得人的事，為怕路上碰到那人，他有意不急著回去。
那個放銀子的人是位遊方郎中，一年到頭在外給人看病，過年將近，他匆匆忙忙地回家，因急於趕路，錯過了宿夜店，見前麵村裏亮著燈，準備去借宿。可一想，錢財不能外露，身邊帶著這一包銀子，如果遇到一戶貪財的人家，弄得不好還丟了生命。想想這麼晚了，路上又沒有行人，何不把銀子放在路邊的草叢中，明天一早來取。郎中放好銀子做了記號，才進村去了。想不到還是被借貸無門的陳瑞森發現了。
陳瑞森回到家，點亮了燈，母親沒有睡，還在等他。老人看到這麼一包銀子，裏麵還有幾隻銀元寶，感到吃驚，連忙起身。她也清楚，自家親戚沒有一戶能拿得出銀元寶的。再說，像他們這樣窮苦的人家，過年加上看病，人家不會借你這麼多銀子的。看來，兒子非偷即搶，一定是做了壞事，於是就黑了臉。
在母親的嚴厲責問下，陳瑞森才說出了得到銀子的經過。陳母猜那人路邊藏銀一定事出有因，這包銀子肯定是他辛辛苦苦一年才掙得，準備回家過年的。
陳母知道，兒子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去拿別人錢財的，就歎了口氣說：“兒啊，我們雖然窮，但也要窮得有骨氣，你怎麼能去拿人家的銀子呢？那人明天一早發覺自己辛苦一年的血汗錢不見了，叫他怎麼回家過年？如果為此尋了短見，我們不是作孽了？我就是病死也決不要用這銀子醫治，你快把它放回去吧。記著，不要讓人看到。”
陳瑞森偷拿銀子，也是老母有病所迫，出於無奈，他想想自己一時心貪，變成了一個不仁不義之人，還差一點釀成大禍，聽了母親的話，後悔莫及，連忙拿起銀子就走。
可是，陳瑞森一出門就回來了，手裏還是拿著這包銀子，說：“媽媽，天已經蒙蒙亮了，這個銀包，不要說拿著，就是塞在衣襟裏，別人也看得出來的。還有，我把它放到路邊，如果有人遠遠地看到，也像我一樣順手牽羊怎麼辦？”
陳母拄著拐棒走出門外，看了看天色，想想兒子說得也有道理，事到如今，已沒有別的辦法好想了，就顧不得病體，跪在冰冷的地上，拜一拜天，輕輕說：“老天爺，您再黑一會兒吧，好讓我兒去還銀子，您給他一個改正錯誤重新做人的機會，老身求您了！”
人們常說天知地知，其實是不錯的，陳瑞森拿銀子，天早就看到了，聽到了陳母的求助，也覺得在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一念之差做了錯事，隻要能夠改正還是個好人。於是天又暗了下來，而且還特別黑。
陳瑞森一見天也讓他重新做人，拿起銀包就走，瞧瞧四下無人，把銀子放回到原處。天很黑，沒有人看到他，等他回到家後，天就大亮了。
天剛亮，那位遊方郎中就急急忙忙地取回了銀子。他特意來到陳瑞森家，為陳母看了病。不但不收診療費，還硬留下幾錢碎銀子，讓陳瑞森去買藥。之後，他才不告而別。
非親非故的郎中，為什麼免費看病還留下買藥的銀兩呢？直到中午，陳瑞森才得知，那位郎中昨晚就借宿在他們的鄰居家。他們兩家之間隻一牆之隔，看來，自己和母親的談話，雖然說得很輕，但那位郎中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了，他暗自慶幸。郎中開的藥還真靈，陳母喝下後一天天好起來了，到年三十那天，她已經完全康複了。
從這以後，天空一定會在天亮之前再黑暗一會兒的，這是老天爺給那些做錯了事的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民間文學（經典）》2009年第4期
清明雨
陳誌榮
在很久很久以前，清明時節總是風和日麗春光明媚，後來因為一條龍為母親上墳，才弄得“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說起清明雨的由來，在浙江富陽還有個傳說。
淩采蓮生長在富春江南岸的一個村子裏，她天生麗質，貌若天仙，是上下三村最漂亮的姑娘。再加上她賢惠懂事，非一般女子可比。這天，縣官下村辦案，一眼就看上了她，要收她做偏房。族長正愁巴結不上縣太爺，一看機會來了，就自告奮勇地做起了媒人。淩采蓮自然不願意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可在族長軟硬兼施之下，淩采蓮的父親隻得違心地答應了。
盡管淩采蓮死活不從，但想到母親早亡，父親又當爹又當媽把自己撫養大的，為了父親她還是上了花轎。縣衙在江北的富陽城裏，花轎要過渡。船到江心，淩采蓮猛地拉開轎簾，衝出花轎，縱身一跳，躍入富春江中。等到迎親的人回過神來，哪裏還有她的影子？
淩采蓮沉入江中後，昏迷中好像有人把她托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漂浮到岸邊，才慢慢地蘇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麵前是位模樣俊俏的後生，看來是他救了自己。
路上，後生告訴她，他姓金名龍，父母早亡，獨自一人住在富春江邊，靠種地捕魚度日。在金龍的追問下，淩采蓮也說了自己的遭遇。他們來到江邊一間孤獨的茅屋裏，金龍說這就是他的家。
淩采蓮提出要走，金龍說：“天色不早了，你到哪裏去呢？再說你這個樣子怎麼走得了？”
回去還不重落虎口，無家可歸的淩采蓮對這位救命恩人是一見鍾情。在金龍的挽留下，她沒有推辭，就在這離家二十多裏的地方住了下來。
揀日不如撞日，就這樣，他們茅屋作洞房，當天就結成了夫妻。
其實，金龍並不是人，而是一條龍。這天正在富春江中遊玩，看到有人跳江，就把她救了起來，想不到成了夫妻。夫婦倆恩恩愛愛，不知不覺兩個多月過去了。金龍想自己是異類的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到以後被她識破，還不如主動說出實情。
淩采蓮並沒有感到吃驚，因為一天早上，在清理被褥時看到了一塊鱗片，後又發覺金龍腰身有個小小的新傷疤，想到那天水中的情形，覺察到丈夫不是人類，可能是條龍。看他待自己不錯，再說嫁雞隨雞，已是夫妻，所以也顧不得許多了。現在丈夫明說了，這是對自己的信任，也表明他人品不錯，她就放心了。
晚上，淩采蓮想，因為從小沒有母親，她常到上官山區的外婆家居住，村裏的人對她比親人還要好，長大後一直沒能報答，心中感到內疚。那裏已三個多月沒有下過雨了，草木都快要枯死，吃水已經非常困難。上官山區離富春江又有三十裏路，遠水救不了近火。既然丈夫是條龍，下一場雨並不是件困難的事，就要金龍為她去報恩。
金龍雖然感到為難，但想到妻子知道真相後並沒有害怕，更沒有離他而走，這樣的好妻子，就是為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應該，所以當即就答應了。第二天一早，他晃動身子，顯出真身，直衝雲霄。不一會兒，上官一帶烏雲密布，金龍一口氣下了兩個時辰的雨，喜得百姓跪在雨中對著他拜謝。
金龍清楚，自己已違犯了天條，但為妻子報了恩，解除了百姓的幹旱之苦，也值得。這事很快被玉皇大帝知道了，追究是誰下的雨，很快查到了金龍身上。玉帝大怒，下旨將金龍捉拿歸案，斬首了。
淩采蓮悲痛欲絕，想跳入富春江一死了之，但想到腹中已有金龍的孩子，說什麼也要把他生下來撫養成人，這才對得起死去的夫君。
十月懷胎，淩采蓮生了個兒子。她含辛茹苦，好容易八年過去了。兒子小金龍非常懂事，幫媽媽幹這幹那，淩采蓮感到欣慰。
女兒還活著，終究被淩采蓮的父親得知了，他好高興啊，連忙把女兒和外孫接到了家裏。
當年，淩采蓮往富春江中一跳，縣官是人財兩空，就怪罪於族長，還要他賠償損失。淩采蓮家已死了人，何況家徒四壁，族長也撈不到什麼。他那個氣呀，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消。一聽淩采蓮回來了，自然不肯放過她，就抓住她沒有丈夫私生兒子的把柄指責她不守規矩，傷風敗俗，要按族規處置。
淩父說什麼也不會想到，這麼多年了，族長還不肯放過采蓮，接回女兒反而害了她，可麵對有財有勢的族長以及那可怕的族規，他也無可奈何，心中好似刀剮，隻得暗暗流淚。
這天上午，在族長的指使下，幾個漢子把淩采蓮放進了竹編的豬籠中。小金龍衝過去解救母親，可小小年紀哪裏是他們的對手，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族長家奴緊緊抓住了雙手，動彈不得。
看到母親被活活地拋入了富春江，小金龍憤怒到了極點，胸腔裏的怒氣直冒青煙。他感覺到渾身幹燥得不舒服，還奇癢難忍，頭頂脹得劇痛。突然間，小金龍頭上長出了角，口邊生須，眼睛突出，麵色金黃，變成了龍頭。不一會兒，頸項上也長滿了金鱗，迅速地往身上蔓延，很快成了龍身。在場的人驚呆了，家奴們哪裏還敢抓他，都嚇得魂飛魄散，隻顧自己逃命了。
小金龍朝著外公點了點頭，尾巴一甩，把坐在太師椅上督陣的族長掃出三丈遠，跌在了江堤上，當場摔死了。
小金龍鑽入富春江，把豬籠一把抓起，放到了外公麵前。可是，淩采蓮早已沒有氣了。
一聲霹靂，小金龍騰空而起衝入雲端，向大海而去。頓時，天空“嘩嘩”下起了大雨。
後來，每到清明節前後，小金龍都要來給母親上墳，一路上風雨相陪。有人說，這是小金龍為母親的慘死而落的淚水。從那時開始，清明前後一定要下雨，直到今天，人們叫它清明雨。
《民間文學》2009年第2期
月食
艾宗升搜集整理
據說，太陽和月亮是兄妹，太陽哥哥熱情奔放，月亮妹妹美貌害羞。太陽哥哥乘一輛金車，車前有一盞光亮無比的大燈，每天白天在天上從東到西走一趟，把光亮帶給人間；月亮妹妹乘一輛銀車，車前也有一盞光亮無比的大燈，每天晚上在天上從東到西走一趟，把銀輝灑向大地。
由於太陽哥哥熱情大膽，所以他的光亮天天都一樣。月亮妹妹就不同了，她年輕美麗又害羞，總是躲躲閃閃地不大願意讓人們看見，每個月隻有十四、十五、十六這三天才肯羞羞答答地露出臉來，人們隻有在這幾天才能好好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