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 叉
嗬,藥叉,你倆的愛情一度像蓮花的蓓蕾,是閉合著的。你的愛妻生活在狹小的家庭裏,夫妻生活的節日冷冷清清。她隱藏在你的身影裏,像雨季濃雲的懷裏失蹤的明月。
後來,財神的詛咒像恩典一樣降臨你的頭上,朝夕相處的羅網撕碎。愛情羞閉的花瓣舒張,在人世顯露豐滿的嬌豔。
黃昏雨洗的素馨花獻給它清香,播散花粉的南風,傳遞花苑對它的傾慕。
那天你懂了什麼是淚濡的高潔的思戀,在心宮塑造愛情的活生生的塑像,罩著天國榮譽的光環。你吹響情韻的法螺,在萬代歡樂的殿堂裏,給予冷清的居室裏你心愛的美好形象以恒久的席位。
如今你的愛情獲得生動的語言,你成了詩人。你思念的愛妻離開你的暖胸,坐在你的心房彈唱著離愁別緒。
她是你獻給世界的珍品。
愛情是世界上最隱秘的傷,看一看輕描淡寫,碰一碰痛徹心扉。
——(摘自旅行日記p72)
千古書生俠客夢,四方俠士慕桃源,而生活在盛世中如桃源般的農家的人,最大的渴望與榮耀,莫過於家有讀書人。人生在世,似乎總有會有不甘心、不知足的心緒。對於其他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總是充滿了向往,甚至有人不惜犧牲已有的生活,去追求遙不可見的一個夢幻。可是,他們念念不忘,孜孜追求的生活真的如同想象中那般幸福美好嗎?
書生的俠客夢想也許一半是文人體內的浪漫因子的影響,另一半是現實中遇到“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窘境,心中憋悶之下在意念裏模擬出來的發泄方式。從史記的刺客列傳開始,關於俠客的曆史和傳聞都一貫充滿了豪邁的浪漫性色彩。若可以執長纓、佩吳鉤,百萬軍中來去自如,舉手之間可取人性命,何等痛快!何等豪情!在矯飾斯文的日子裏,講究的是壓抑、中庸、不動聲色,思及那種俠客的生活,走不尋常的路,殺看不慣的人,喝大碗的烈酒,吃帶血的烤肉,怎能不使人熱血沸騰,心生憧憬。俠客生涯中美好的部分在書生的想象中被無限誇大,苦痛和悲傷卻被輕輕帶過。羈旅的疲憊,不安定的生活在書生的想象中隻是痛快之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餘韻。可是當俠士獨立佇在天涯的角落,向左看是千裏之外“兒童相見不相識”的家鄉,向右看是飄渺不定“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未來,心中那種微妙的惶恐與迷茫隻有自己才能細細品味。在漂泊的盡頭,他們隻求一片田地,幾間小屋,讓無根的心有一個溫暖安定的棲息歸所,過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然而同時,農家生活中的安逸溫暖強烈的吸引著他們,煩惱卻被他們忽視,比如圍繞著柴米油鹽醬醋茶奔波勞碌的平庸,經濟物資的拮據,以及隨之而來的諸多無力、委屈和不得已。為了擺脫這樣的束縛,辛苦勤勞的農家人可能不惜傾全家之力供養孩子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光耀門楣,而無法想象讀書人也有其苦悶之處。
想說的道理是,無論何種生活,都有它的幸福和不幸之處。人們往往會放大自己正在經受的痛苦,卻感覺不到已有的幸福;而傳聞中另有一種生活方式,剛好可以解決現有的一切痛苦,其美好足可令人怦然心動,可是身不在其位,便永遠無法全麵客觀的注意到那種生活的種種弊處。人們樂衷於交換,用現有的去換未曾嚐試過的。這與貪婪無關,多半是好奇心作祟,本來就是人之常情,也沒有什麼不當之處。如果從擴大選擇範圍,盡力使自己更加幸福的角度看,簡直勇敢得令人稱道。唯一必須要注意的是,交換是以痛苦換取幸福,以幸福換取更加幸福,交換的過程是幸福遞加的過程。萬不可因為對現有生活中幸福的無視和對目標生活中痛苦的盲點而作出錯誤的判斷,爭取讓你幸福的東西,付你付得起的代價。因為有些東西,屬於你時經常被你無視,一旦失去,那種苦痛你未必承受得起。比如藥叉失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