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是一盤菜,那登山就是菜裏的味精。”他說,“登山需要付出的很多,假期、錢,還要麵臨危險,而收獲的隻是一個遙遠而又摸不著看不見的希望,是自己的一個感受。”
有這樣一個人,也屬於這類“自討苦吃”的人。他是一所大學的教員,工作穩定,收入也還可以,晚上下班回家,妻子孩子在一起,日子過得其樂融融。但他是個不安分的人,每年寒暑假,都要背起背包,去祖國大地上徒步旅行。他去的都是艱苦地方:長城沿線,從山海關到嘉峪關;西南橫斷山區,隨馬幫翻越海拔3840米的高黎貢山,又獨自順怒江大峽穀徒步西下;還有西藏的墨脫;黃河的上遊……他已寫了幾本關於自己遊曆的書,他在書中寫了自己一路所遇到的種種艱苦:饑餓、寒冷、吸血的螞蟥、不期而遇的毒蛇、狂風和暴雨、極度的疲憊……假期結束了,別人可能從海濱度假回來了,他則一身髒兮兮的回到家中,洗幹淨了,他又開始小職員的平凡生活。妻子對他說:“差不多啦,歇歇吧!”他一笑:“沒走過的地方還多著呢,實在走不動了再說吧。”
英國青年嘉塞德,北京青年徐曉明,還有這位大學的教員,我們不知道他們讀沒讀過中國清人王永彬的《圍爐夜話》,但他們的作為卻著實是給占人的詩作做了最確切的詮釋:
飽暖是人們都向往的,但如果一生隻知享受飽暖,而渾渾噩噩、胸無大誌,那能有什麼出息呢?饑寒是人們不願得到的,但隻有能承受住饑寒,使得意誌堅強、身心健壯,才能做出一番事業。
陶侃是我國東晉時的名將,在任廣州刺史時,每天早晨起來便搬運一百塊磚到屋外,晚上又將磚搬回屋裏。有人很不理解,問陶侃為何要自討辛苦,陶侃說:“我正致力於恢複中原,如果貪圖安逸生活,恐怕難勝此任。”
馮玉祥是舊中國著名的“布衣將軍”,他當陝西督軍後,不住督軍府,卻帶著手槍隊和學兵連到西安東北角舊皇城去住。舊皇城內荒草瓦礫,無一人家。馮玉祥命令士兵清除荒草和垃圾,搭起帳篷,就在帳篷裏辦公。不久,他又命令建營房,並親自和大家一起推著小車運磚瓦。馮玉祥在飲食上總是粗茶淡飯即可,吃飯時一菜一湯十分儉樸。馮玉祥在其《自傳》中談了自己為何一生厲行儉樸的原因。他說:奢侈會引發墮落,人如果習慣了奢侈,就不能吃苦耐勞建立軍功。古時蘇軾說過:“人不能吃得苦菜根,就難以擔當大事業。”這話說得的確有深意。
毛澤東年輕時,便經常自覺地鍛煉自己,冬天堅持用冷水浴身,他認為:人要堅強其意誌,野蠻其體魄,才能在日後擔當起大任。
孟子有一段話是我們熟知的:“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今天,由於經濟發展,科學技術先進;人們的生活豈止是飽暖,實在是越來越舒適了。拿“行”來說,汽車、火車、飛機,省了人們不少跋涉之苦。拿“住”來說,夏有空調,冬有暖氣,還有各種電子聲色之娛。這種生活條件下,我們還能吃苦嗎?
一位社會實踐家在他的書中寫道:“所謂文明並不能確保人的幸福,它甚至會使人懶惰及導致人性的泯滅,文明使人失去人的尊嚴和身體的自然性,並使我們的個性處於矛盾之中。”(《走長城》)美國著名的生化學家吉利安最近說,隻要再過50年,人類就可能由於太肥胖和太孱弱,以致走不了幾步便要跌倒。
他說:“電腦遊戲、加工食品讓人們越來越四體不勤,活動能力變差,到了2050年,人類會癡肥到危險程度。”
他舉例說:“在1975年,美國7歲女孩的平均體重是24公斤、身高120公分,而現在7歲女孩的身高隻增加4.5公分,但體重卻增至29公斤。若按這種增長比例推算,到2050年,7歲女孩的體重將增長到嚇人的54公斤。男性平均身高是157公分,而體重將達到可怕的319公斤;女性平均身高142公分,而體重會達到311公斤。到那時,人類的四肢變得軟弱無力,還何談做別的事情。”
這位專家是不是言重了,但人類的確存在著這種危險。我們的確需要自覺地給自己找點兒苦吃,無論是頂著風雨長跑;還是冒著危險攀岩,再不然,像珍妮姑娘到叢林中探尋大猩猩的奧秘;像徐鳳翔在西藏高原的“小木屋”裏研究森林、生態環境,或者像美國的誌願者到落後的青海牧區教孩子們讀書;像中國醫療隊到貧窮的非洲治療病人……如果我們不想在現代文明的“安樂窩”裏退化成“氣昏誌惰”的庸人或如吉利安說的那種又肥又矮又弱的廢人;如果我們還想在自己的一生中做成一兩件有意義的事,我們就應該讓自己“帶幾分饑寒”,鍛煉自己“神緊骨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