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興三十一年七月,大宇帝迎娶皇後,百裏紅妝,極盡隆重。
我早已在殿中換上了嬤嬤再三勸說要穿上的大紅金絲絨宮裝嫁衣,我是不喜穿紅衣的,那妖嬈似火的嫁衣引得我陣陣眩暈。
坐上那紅紗交織飄起的鑾轎,從景鑾宮到金殿的路上處處洋溢著喜慶。風景怡人,路程也不是很遠。梨花綴滿枝頭,片片飄下。我伸手接住那飄入轎中的落英望向窗外。突然覺得時間很漫長,像是走完了我一生的路。
鑾轎在金殿前落下,我輕輕撩起紅紗向四周望去,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個個儀表堂堂,見我撩起紅紗,紛紛向我望來。
我輕輕提起長裙向金殿走去,清風一吹,我的頭紗被風吹落在地,露出了那絕美的容顏。四周漸漸響起了議論之聲,多是驚訝、讚歎。我怔在原地,隔著十層玉階望向坐在龍椅上的傅君然。
我在此岸,你在彼岸,兩兩相望,兩兩相望啊!我瞬間感覺,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他今日一身大紅龍袍,如墨的青絲在風中飄了起來,眉目如畫。
他早已在我發愣之時向我走了過來,輕輕挽起了我的柔菱,向我邪魅一笑:“素華不喜紅衣,可是素華穿紅衣真的很好看呢!”
我掩嘴輕笑。傅君然,你可知這一身火紅是為你而穿?
他在漫天梨雨中牽著我走上一層又一層的玉階,我真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止。我不奢望太多,就要那麼靜靜看著他便已足夠了,直到我哪天靜靜地死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百裏素華端莊賢淑,蘭質惠心,具有母儀天下之範,深得朕心。今封為皇後,封號德媛,賜景鑾宮一座,萬頃梨園……欽此!”
我從公公手中接過聖旨,正在文武百官跪拜之際,一個穿著華服的男人跑到我麵前,對我跪了下來。滿朝一片議論之聲,那男人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麵。那熟悉的容顏撞入我的瞳孔,我驚得連退兩步。
傅君然扶住了我:“範太師?”
範太師悲痛地望著我,開口說道:“九公主,老臣對不起您啊!”
朝野一片轟動,我垂下了眼眸。
“當年老臣在皇城失陷之際,拚死保護大越君王,先皇見我如此忠心,便封我為丞相。我們趕到公主寢宮的時候,發現公主您早已”跳井身亡“。大越君主雖仁愛,但治政無方。而先皇又是一個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他平定各國,且看今世,歌舞升平……”
我的眼眸黯淡失色,竟還抱著一絲希望對著範太師說:“這裏是大宇不是嗎?”範太師看看我又看了看傅君然。
我轉頭望向傅君然,他神色複雜正憂愁地看著我:“這是曼離,也是大宇。”我的身子恍了一下,我實在不能接受傅君然是我殺父仇人的事實,冊封大典還在繼續,而我就像一個拉線木偶一樣,漫不經心地應付著……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去的,但傅君然,我們回不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