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節生命不會從謊言中開出燦爛的鮮花
中國人必須有能力、有膽量說真心話、說老實話,洗清塗抹在事實頭上的任何東西,不管它是汙垢,或是脂粉。
有一種真話是人所需要的,它以羞恥的火焰燒掉人心頭的汙穢和庸俗——這就是真話萬歲!
德國詩人海涅有一句名言:“生命不可能從謊言中開出燦爛的鮮花。”確實,從心底最深處的索求來說,謊言是人人憎惡的。但真實的人生,卻將人們一步步地逼進了謊言的深淵。大家都學著說假話、套話,沒有人從心底裏相信它們,卻又不得不用它們來相互敷衍。自己說得累,別人聽得也累,卻又無可奈何。
說真話會得罪人,甚至還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柏楊先生深知此理,卻仍然堅持做一個敢於講真話的人。世人對柏楊的非議很多,但他卻堅持用犀利的筆鋒,寫出社會生活中存在的諸多問題,甚至不惜以《醜陋的中國人》如此驚心的筆觸,來喚醒人們沉睡的心靈。
雖然他的人生中有太多的坎坷與磨難,都是因說真話而引起,而且他也深知這些是為說真話所付出的“代價”,但他卻絲毫未被嚇倒,仍然不曾放棄說真話。
人們渴望真話,卻又擔心因此而遭受折磨,因而,說真話成了這個世上最需要勇氣的一件事情,說真話者便是大丈夫真君子,尤其是在環境非常不利的情況下,還能正視事實與真相,這種大智大勇絕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做到的。
季羨林曾說過這樣一段話:“敢講真話是需要極大的勇氣,有時甚至需要極硬的‘骨氣’。曆史上,因為講真話而受迫害者,遭厄運的人數還少嗎?”柏楊是其中之一,司馬遷也是其中之一。
公元前九十九年夏,漢武帝親自布置出戰匈奴的方案,由貳師將軍李廣利率主力西行,驃騎都尉李陵率五千將士直奔單於王庭。孤軍深入的李陵,雖殺敵無數,終因寡不敵眾而被迫降於匈奴。
千百年來,誓死不降已經成了人們心中戰敗的唯一結局,因而李陵投降而不是用自殺來表示忠心,使漢武帝劉徹龍顏大怒。朝中的大臣們也紛紛落井下石,火上澆油地說李陵的壞話。他們群情激奮,亦不忘要聽聽司馬遷的看法。
司馬遷站出來,替李陵說了幾句公道話,甚至還安慰劉徹說:“李陵雖然兵敗陷身匈奴,看他的心意,將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報效漢朝。事情已經無可奈何,他消滅了那麼多敵軍,這戰功也足能顯示給天下了。”司馬遷所言句句屬實,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在漢武帝聽來,這無疑是在說他用人不當、指揮失誤。
司馬遷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劉徹,於是一個“誣罔”的罪名就這樣扣到了他的頭上。從此,他開始了兩年的囚犯生活。兩年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卻足以讓一個人曆經人世間最痛苦的折磨。在這兩年期間,司馬遷被施以宮刑,從一個大夫轉而成為一個閹人,這是說真話的代價,身心的傷痛已經無法愈合,但卻未能改變司馬遷說真話的堅持。他繼續著他未完成的事業——《史記》,他仍然用“太史公曰”表達著自己的意見,仍然在為說真話而努力奮鬥。
在特殊的環境之下,如果沒有對信念的絕對堅持,沒有對真理的執著追求,沒有對黑暗勢力的對抗決心,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敢於說真話的。就像布魯諾為了堅持哥白尼的“日心說”而甘心赴死,說真話是敢於尊重事實、追求真理的品格之所在,見識之所在,力量之所在,正如列寧所說:“我們應當說真話,因為這是我們的力量所在。”
我們需要這樣的力量,需要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去麵對和陳述事實。柏楊先生曾說:“中國人必須有能力、有膽量說真心話、說老實話,洗清塗抹在事實頭上的任何東西,不管它是汙垢,或是脂粉。”
在麵對真與假的抉擇時,在即將被謊言俘虜時,及時地提醒自己,要潔身自好,要敢於正視事實,敢於用言語描述真實。當說真話的人越來越多時,人們便能輕鬆自如地坦然表達自己的心意,無需再拐彎抹角,更不用絞盡腦汁去思考、琢磨。那些覆蓋在事實頭上的汙垢與脂粉,便會在人們的言語中瞬間化為烏有,如“皇帝的新裝”在孩童說出真相之時頓時現出原形。
“有一種真話是人所需要的,它以羞恥的火焰燒掉人心頭的汙穢和庸俗——這就是真話萬歲!”以大無畏的精神,麵對事實的真相,不僅是一種勇氣,更是一種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