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節卸掉虛名的包袱
名利之中,名尤其是第一大關,很多人確實對利無興趣,不想發大財焉,不想做大官焉,不想抓大權焉,不想致訓詞而接受歡呼焉。但對名卻往往放不下,而且千方百計弄到手。
原憲問什麼是可恥的事情,孔子說:“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國家的發展上了軌道,像我們這一類的人,就用不著了,我們不必去占住那個職位,可以讓別人去做了。如果仍舊占住那個位置,光拿俸祿,無所建樹,就是可恥的。另外,國家沒有步入正軌,而在位置上,對於社會國家沒有貢獻,也是可恥的。
可是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的。名利濃於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誰不好名呢?然而死後怎知身後名?因為好名,所以也就有了沽名釣譽的人,這虛名真正累壞了不少人,古往今來少有人能真的擺脫名利心。
柏楊先生也對虛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名利之中,名尤其是第一大關,很多人確實對利無興趣,不想發大財焉,不想做大官焉,不想抓大權焉,不想致訓詞而接受歡呼焉。但對名卻往往放不下,而且千方百計弄到手。”確實,有些人可以抵製金錢的誘惑,卻不得不向虛名低頭。每個人都有一種被人承認與肯定的心理,這是正當的榮譽需求,一旦過度,就變成了對虛名的追求。虛名如一件心靈上的包袱,在世間行走的過程中,不斷加重,直到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有一個書生因為像晉人車胤那樣借螢火夜讀,在鄉裏出了名,鄉裏的人都十分敬仰他的所作所為。一天早晨,有一人去拜訪他,想向他求教。可是這位書生的家人告訴拜訪者,說書生不在家,已經出門了。來拜訪的人十分不解地問:“哪裏有夜裏借螢火讀書學一個通宵,而清晨大好的時光不讀書卻去幹別的雜事的道理?”家人如實地回答說:“沒有其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要捕螢,所以一大早出去了,到黃昏的時候就會回來的。”
這個故事讀來令人啼笑皆非,車胤夜讀是真用功、真求知,而這個虛偽的書生真的好學到這種地步嗎?放著大好的時光出門捕螢,黃昏再回來裝模作樣地表演一番,完全是本末倒置,“名”是有了,但時間一長肯定會露出馬腳。
有真才實學的人是用不著去用所謂的“虛名”來證明自己的學問或者是優秀之處的。放眼那些有真正實學的名人、偉人,他們都是對虛名抱一種不屑一顧的態度的。恩格斯一直都極其反感別人稱他為“導師”,他在給普列漢諾夫的複信中,第一句話便是:“請您不要稱我為導師,我的名字叫恩格斯。”曾兩次榮獲諾貝爾獎的居裏夫人,把金質獎章給孩子當做玩具,且語出驚人:“我是想讓孩子們從小就知道榮譽就像玩具,隻能玩玩而已。”揚名天下的弘一法師,對“法師”、“老法師”等此類的名稱十分反感,總是要求別人在寫書或稱呼他時除掉。
在中國學術史上鼎鼎有名的錢鍾書先生,對待虛名的態度較之其他排斥虛名的偉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照相機式的記憶力,橫貫中西古今的博學,滔滔不絕的口才風靡海內外。有外國記者如是說,“來到中國,有兩個願望:一是看看萬裏長城,二是見見錢鍾書”,簡直把他看做中國文化的“奇跡”與象征。一些人不遠萬裏,從美國、法國、英國、意大利等地來“朝聖”,然而,他卻常常閉門謝客,避之唯恐不及。
曾有一次,一位英國女士來到中國,給錢鍾書打電話,想拜見他,錢鍾書在電話中說:“假如你吃了一個雞蛋覺得不錯,又何必要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他越是避客,便越是有人想見他。於是,他不是客客氣氣地辭謝,就是借故以病推托,甚至毫不客氣地拒絕。記者們偶爾采用“突然襲擊”的辦法直闖上門,他便立在門口,小談片刻,時刻作出“送客”的姿態;或放進客人,又緘口不言,絕不談自己,更不透露自己的生活、創作情況,常常弄得記者們狼狽不堪,空手而返,很難有什麼收獲。
名人對待虛名的態度不禁讓我們想到對煤的讚言:煤,從不披上華麗的外衣,稱它黑子,它毫不介意;讚它烏金,也不沾沾自喜。為了把光和熱能貢獻給人類,心甘情願地化為灰燼、塵泥。的確,做人也應該像煤一樣,唯有卸掉那些附著其上的東西,才能發揮其最大的功用。卸掉心靈上虛名的包袱,人生自然多幾分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