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政治家(二)(2 / 3)

袁世凱死後,黎元洪繼任總統。1916年11月,伍廷芳應邀北上,出任段祺瑞內閣的外交總長。他總結幾十年外交活動的經驗,認為外交家即便在酬酢之際也不能以語言示弱。有一次,外交部宴請各國公使,京內各部長及政客名流身著西服作陪。席間,某國公使譏諷中國朝野穿西裝不合格。伍廷芳雖不喜歡穿西裝,但認為此話有辱國格,便立即回擊道:“我出使時,貴國穿西服的人士有,夥夫,的雅號(指穿的西裝不合格,像汽船上的夥夫、當時你還年幼,想來不知道罷。百下世界漸趨大同,我國人也多更改服飾,與歐美相比,形式不相上下,大概可免稱,夥夫,了吧。”一席話,說得對方啞口無言,在座中外人士對之肅然起敬。

不久,段祺瑞與黎元洪就對德宣戰問題,釀成“府院之爭。”段祺瑞指派軍警包圍國會,毆辱議員,企圖逼使國會通過對德宣戰案。伍廷芳對此極為不滿,支持黎元洪免去段祺瑞內閣總理職務,並於1917年6月暫行代理。黎元洪為了對付段祺瑞,電召張勳入京調停時局。不料,張勳競逼迫黎元洪下令解散國會。按規定,總統的命令必須經總理簽署才能生效。黎元洪以為伍廷芳仍會支持自己,所以又請他副署。而伍廷芳出於對軍人幹政的憤慨,嚴詞拒絕。黎元洪一再懇請,甚至提出以其子伍朝樞為外交次長為交換條件。伍廷芳認為這是對其人格的侮辱,堅決不答應。黎元洪又命王士珍和江朝宗前往遊說。伍廷芳斬釘截鐵地說:“職可辭而名不可署,頭可斷而法不可違。”急得江朝宗跪地哀求,伍廷芳雙眼一閉,不予理睬。黎元洪毫無辦法,後來由江朝宗出麵副署,才算了事。

張勳進京後,北洋政府由李經羲組建內閣,但尚未任命新的外交總長就發生了複辟事件。伍廷芳悄然離京抵滬,仍以合法的外交總長自命,並發表通電,宣告繼續行使職權。這下可惹惱了北洋政府。複任總理的段祺瑞急忙通電否認,並請馮國璋就近製止。馮函請伍廷芳到天津“國務院臨時辦公處”任職,否則交出外長印信。伍廷芳認為交出印信實屬違法之舉,當然更不肯去聽任段祺瑞擺布。北洋政府無奈之下,最後由馮國璋以代總統名義,下令解除伍廷芳外長職務,才了結此事。

親曆民初政局風雲變幻,目睹軍人幹政踐踏約法,伍廷芳痛心疾首,轉而支持孫中山發起的護法運動,表示將竭盡智誠輔佐其救國事業。1917年9月,出任護法軍政府的外交部長。次年7月,伍被推選為軍政府七總裁之一。1921年5月,孫中山就任非常大總統,伍廷芳任外長兼財長。孫中山赴桂林督師北伐期間,伍廷芳曾一度代行其職。就在此時,陳炯明因阻撓北伐,被孫中山撤職。陳炯明伺機策劃武裝叛亂。在這緊急關頭,伍廷芳憂形於色,積極奔走,勸說陳炯明以大局為重。陳木聽勸告,於1922年6月16日下令炮轟總統府。眼看護法大業再度受挫。北伐壯舉又成泡影,年已八旬的伍廷芳痛楚萬分,鬱憤成疾,於6月23日溘然長逝。

伍廷芳一生,親身經曆了清末民初急劇動蕩的社會大變局,參與許多重大曆史事件。他涉足洋務活動,促進了近代交通事業的發展;他駐節域外,力爭國家利權;他參預法律改革,推動了中國法律的近代化;他傾向革命,讚助共和,促成了南北統一;他拒絕副署,維護約法,顯示出一位正直政治家的凜然氣節,得到了時人的高度讚譽;他與時俱進,以暮年高齡迫隨孫中山,匡世救國之誌至死不泯,尤為後人所敬仰。

民國首任總理唐紹儀

1872年至1875年間,容閎受清政府派遣,率120名幼童赴美留學。這些幼童後來大多因故中途輟學回國,默默無聞,但也有幾人留名史冊。活躍於清末民初政壇的唐紹儀就是其中一個。

唐紹儀(1861—1938),字少川,廣東香山(今中山市)唐家灣人。宣統即位,因避溥儀諱,改名唐紹怡,辛亥革命後恢複本名。唐紹儀留學美國期間,曾就讀於哥倫比亞大學。1881年回國。1885年任職於天津稅務衙門,後赴朝鮮辦理外交事務,受到袁世凱賞識。曾協助袁在天津小站訓練新軍。1900年,升任津海關道,辦理涉外事宜,頗有政績。1904年,受命為全權議約大臣,赴印度與英國代表談判有關西藏問題。英國一直企圖在西藏擴張勢力,並與西藏地方當局私自訂立了《拉薩條約》。唐紹儀指出這一條約是非法的。他指出,清政府在西藏設駐藏大臣,曆代達賴、班禪均由中央政府冊封,這一切足以證明西藏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無可辯駁的事實迫使英國承認中國對西藏擁有主權。在談判過程中,唐紹儀堅持嚴正立場,但又不失靈活性,一改以往清政府對外交涉中一味求和的態度,獲得朝野人士的一致讚賞,被譽為“新型外交家”。唐紹儀回國後升任外務部右侍郎,參與外交決策。

1906年,唐紹儀出任稅務會辦大臣,整頓全國稅務,尤其是海關稅務。唐紹儀認為,海關是中國的海關,聘用的洋人理應歸中國節製。在他爭取下,設立了統攬全國稅務的總署,並電召總稅務司及各省稅務司進京聽訓。當時,英國赫德操縱著中國海關,他擔任總稅務司已長達40多年。清政府賞他頭品頂戴,太子少保、尚書銜,地位遠在唐紹儀之上。唐紹儀有心刹一刹這位洋大人的威風。赫德進京拜謁,唐故意避而不見。次日又來,唐仍不見。赫德非常納悶,托人探問原故。唐紹儀傳話道:“總稅司在中國做官已四十餘載,難道對官製還不明白嗎?稅務總署,實為全國稅務的最高衙門,稅務會辦大臣,實為總稅務司的直接上司。按照慣例,下屬初次拜見上司,必須用手本(一種列有官銜的大紅書),否則就是違例。希望總稅務司遵照辦理。”赫德無可奈何,隻得遞上手本請見。赫德以往晉京拜謁清廷官員,都受到特殊禮遇,各衙門按賓主之禮,開中門延見。但唐紹儀不理這一套,命赫德從側門晉見。赫德暗中叫苦不迭,以為唐紹儀有意刁難,卻也奈何不得。此後,海關事務的實權雖仍在赫德手中,但形式上必須得到稅務大臣認可。這為日後收回海關管理權創造了條件。辛亥革命爆發,清政府被迫重新起用袁世凱。在袁世凱的軍事壓力下,南北雙方商定停戰議和。一度賦閑在家的唐紹儀受命為清朝的全權代表,前往上海,與民軍方麵的全權代表伍廷芳進行議和。談判中,唐紹儀表露出明顯的共和傾向。他對伍廷芳說:“我留學美國時,就接受了共和思想”。正是在民主共和思想的熏陶下,唐紹儀對南方提出的主張多持讚同態度。他的立場,對協議的迅速達成起到推動作用。南方選舉孫中山為臨時大總統後,袁世凱借口唐紹儀越權,取消其代表資格。此後,唐紹儀仍留在上海,繼續參與秘密談判,為清帝退位和袁世凱奪取政權鋪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