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文學家(一)(1 / 3)

“女中清照”顧太清

中國曆史,源遠流長;中國文壇,星光燦爛;詩詞歌賦,浩如煙海。但提到在中國文壇上風流一時的才女,卻寥若晨星,班昭,卓文君,蔡文姬,李清照,加上傳說中的蘇小妹(蘇東坡之妹)亦屈指可數。但到了清代,又出現了一位為後世留下近千首詩詞的才女,人稱的長白才女。她就是顧太清。

顧太清(1799—1876?)名春,字子春,號太清,自號太清春。生於嘉慶四年,經曆了道二、長白才女頋太清光、鹹豐、同治三朝,大概卒於光緒二年11876年)前後,享年約78歲。

顧太清的祖籍,盡管其說不一,但經多方考證,確認為現在的吉林省汪清縣(毗鄰圖門市)。在對她祖籍的考證過程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她的身世坎坷,非比尋常。

她原姓西林覺羅氐。其曾祖父是鄂爾泰,滿族鑲藍旗人。鄂爾泰,經曆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曾任都統(相當於現代的將軍,在有些地方,又是該地區的最高行政長官)、總督等要職,是當時顯赫一時的人物。顧太清的祖父,在乾隆二十年0755年)因文字獄被牽連,皇帝賜其自盡。這樣,顧太清一出世,便是“罪人之後”,長年四處飄泊。後來被榮恪郡王府上的一個姓顧的奴仆收養,便改原姓西林覺羅為顧氏。原本將門之後,卻因文字獄,而淪落為一奴仆的養女,甚至連姓都改了。但顧太清天資聰穎,於逆境中苦學而多才多藝。加上天生麗質,而成為才色雙絕的才女。

當時,乾隆的曾孫,也就是榮恪郡王的兒子奕繪,性好風雅,見顧太清才貌雙全,便不考慮世俗,收她為側皇室福晉(即小妾而且情篤意切。常常一起騎馬遊山,即景和詩。人稱“伉儷佳人,琴瑟諧好”。尤其在奕繪的正室妙華夫人去慠後,“九年占盡專房寵”更是恩恩愛愛。洹僅僅9年,在顧太清40歲時,也就是1838年,奕繪撒手而去。這對年逢不惑的她來說,如“猛風驟雨霎時來”,而她自己也)歎我真成薄命者”,她與兩兒兩女成了孤兒寡母,深刻感受到了世態的炎涼。奕繪一去世,他的長子載鈞(妙華夫人所生)便身居髙位,而且擁財萬貫。他與父親的這個側室福晉及其子女極不相容,大造流言蜚語,誣陷顧太清,並且唆使別人虐待顧太清所生的兩個兒子載釗、載初。顧太清不畏權貴,毅然放棄錦衣玉食,帶著兒子及女兒叔文、以文,離開王府。這一幕,她難以忘懷。她在後來的詩中寫道:“挑燈共話當年事,悲憤相兼淚滿襟”。初離王府,便在西城養馬營(現北京西城區養馬營)一帶臨時租房過著貧寒淒清的生活,正如她詩中所說:“陋巷數椽屋,何異空穀情。”即使如此,她也絕不受屈辱,食“嗟來之食”。後來,為了購置棲身之所,竟然賣掉了僅有的結婚信物金鳳釵,為此,她賦詩感歎:“已看鳳翅淩風去”。生活的艱辛,使她身體虛弱,衙且“近日憂勞成疾病”。麵對糾纏如惡鬼的病魔,顧太清“幾欲黃泉下”,但想到4個子女的撫養,又“此身不敢輕”了。雖然如此,她也從不去乞求載鈞這樣權貴的憐憫。並且認為“餐書或可療清貧。”正是這樣的生活,使她有機會了解到社會底層的百姓,他們度日維艱,顛沛流離,輾轉溝壑。顧太清的創作注意力也投向了百姓的盤中餐,掛記著生民的“飽食”,考慮到“解民憂”。其中一首寫道:“小窗一夜聽風雨,大地來年報麥秋,從此不須愁米貴,生民飽食複何憂”。這種思想高度,對於封建社會貴族叢中的顧太清而言,實在是難能可貴的。這充實的創作源泉加上她的才華,成了她生存的精神寄托“年來多病故人疏,生涯賴有山中兔。”

直至老年,仍創作不已。

顧太清為後世留下詩詞近千首,收編在《子春集》中。其中分詩集《天遊閣集》,詞集《東海漁歌》。這是極寶貴的文學遺產。

她的這些詩詞,題材廣泛。她的創作視野擴展到生活。無情不成詩,顧太清的詩詞所表達的感情是多方麵的。在她的作品中,就有表現體恤侍從的情感篇章。她有一個侍女叫石榴,隨她7年而逝。為此,她寫了一首《哭石榴婢》。“哀哉石榴婢,相隨僅七年,十三初識麵,問答兩投緣,……切切憐新鬼,茫茫葬薄田,賜衣同掛劍,送汝鎮長眠。”這首詩抒發了她對一侍女去世的悲哀痛悼之情意。此情切切,此意綿綿。一個“僅”字,實可引出千萬淚水。而且在石榴死後一年,又作詞一首,《鵲撟仙“夢石榴婢》。“一年死別,千年幽恨,尚憶垂髫相會。眼前難忘小腰身,侍兒裏,此兒為最。悠悠往事,不堪回首,空墮傷心清淚。夜深時有夢魂來,夢覺後,話多難記。”侍女死去已一年,仍不能忘懷,並稱“千年幽恨”,可見情深。一主一仆,盡管常在夢中相見,卻仍有很多話,足見“兩投緣”。這詩,這詞,讀似平淡,無悲嚎之態,但細細品來,無一字不催人淚下。這正是作者堅實雄厚功底的體現。

主仆之情尚且如此,夫妻之情則更豐富真切了。其中有與夫一同遊山川,登寺觀,步田園,賞花鳥等作品近百篇。還有為夫祝壽詩,夫亡痛苦詩,陵前祭奠詩……,情難已,意難絕。她的詩詞中,還有不少表現了母子之情,兄妹之情,友人之情,思鄉之情。顧太清實是一個感情豐富的詩人。

她的作品,不僅感情豐富,其中還有她對生活的理解。如《暖炕》中的詩句“人力勝天力,炎涼意可移”。這遠超過了對暖炕一物的詠歎。而帶有較強的哲理了,既有她對“人能勝天”這客觀真理的認識,也包含了她對世態“炎涼”的領悟。實在是彌足珍貴的。

詩與畫這兩門藝術,在唐代大詩人王維那裏有完美的統一。蘇軾曾譽之:“讀摩詰(王維)詩,詩中有畫,看摩詰畫,畫中有詩。”

顧太清也擅長書畫,而且在她的詩詞中為畫而題的近50首。讀她的這些作品,雖未見畫,使畫的意境已躍然紙上。如她為唐伯虎(明代畫家)的《江南水村》圖所題的《憶江南》詞:“江南好,明月綠楊梢。茅舍孤燈猶夜織,板橋流水暗生潮,漁火一星遙。”一輪明月已升中天,像掛在綠楊的枝梢,樹下茅舍的窗內還點亮著一盞孤燈,屋內的主婦仍在燈下織布,似乎早忘記了時已夜半。屋外流水潺潺,在板橋下潛滋暗長,遠處水麵,一條漁船上的燈火像微弱的星光在閃爍。多麼恬靜的江南水村圖。而“孤燈”與“漁火”構成的意境又很耐人尋味。夜半織布的聲音是不是在呼喚那遠處的漁船快快歸來?思念的感情正像那漲潮的流水,遠處漁船上的人,是否也感覺到了呢?

讀了顧太清的詞,如再看到唐伯虎的畫,一定會有更新更深的感受。這是她對唐伯虎畫的理解,也是對看畫人欣賞思維的引導。這正是顧太清才氣的展現。

她的才氣,既有天生的聰穎,也包含了她刻苦好學的精神以及對詩詞藝術的酷愛與執著的追求。

在她的作品中,步韻而和的詩詞有近20首。步韻就是要求自己的詩詞一定符合前人的詩詞韻調。這無異於“帶著枷鎖跳舞”。如果沒有很高的造詣是不行的。這需要對前人的詩詞讀得多而且有很深的理解,才能自如。顧太清讀了多少,理解有多深,從她的一篇集句作品可以有所了解。這就是《既選宋詞三卷,遂以詞中七言句集為三十八絕句》。在152句中,涉及宋代訶人40位,真可謂洋洋大觀。“指揮”40位宋代詞人,而且默契配合,為自己“征戰”,沒讀過他們的詞作及無才力“驅遣”,如何能行?僅錄其一,與讀者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