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傲頓時失笑,他伸出手抵住下巴,目光灼灼的看著儀蓮,“大概也隻有你才能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公主招婿,多是和親,或是下嫁藩王,若是太平盛世,也要先在家世出眾的兒郎中,挑選出人品、容貌、才德皆頂尖的人,最後由皇上及皇後拍板,哪有驗身一說,更者,在公主與駙馬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麵的,此乃幾百年來的規矩,就好似這百花宴及選秀,女子當驗明正身般,無規矩不成方圓,陳規是不能打破的,你這話在我這兒說說就好,若傳出去,便是大逆不道,小心被人安個犯上作亂的名頭。”
話到最後,竟成了說教,皇甫傲雖然覺得儀蓮的行事作風與平常的閨中女子不同,合他胃口,但到底不願任她如此放肆,若這番話被別的人聽見,隻怕又要引起軒然大波了。
儀蓮冷哼了一聲,憤憤開口:“你不說我也知道,放心,你就當我剛才腦抽了才會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就好,不會再有下次。”她心底暗暗惱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對一個本是她厭惡的男人,說著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可偏偏對方卻不領情。
隻是一瞬間,儀蓮便好似將自己縮進了一個烏龜殼中,她與皇甫傲之間本緩和的關係,似在這一刻又降到了冰點,一道無形的鴻溝橫在兩人中間,誰都邁不過去,誰都跨不過來。
皇甫傲長歎了一聲,無奈的笑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你又何苦動怒。”他隻是不願儀蓮不經意的動作,讓她處在風口浪尖,所以才會出言提點,可卻沒想到,這樣的舉動會刺傷她,皇甫傲真的有種想拿豆腐砸死自己的衝動。
儀蓮恩了一聲,也沒理他,車廂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皇甫傲幾次張口,可對上儀蓮冷若冰霜的臉,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悻悻閉嘴,他的眸光幽幽,透著幾分委屈,儀蓮選擇視而不見。
直到馬車哢吧一聲停在午門前,流雲翻身躍下馬車,喚來太監端來矮凳,儀蓮才睜開眼,率先挑開簾子,跳下了馬車,動作利落灑脫,她眯著眼,看著停在馬車前,排成一條長龍的各府馬車,嘴角微抽,那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門閨秀,個個笑不露齒,優雅有禮,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讓她生厭的東西,那是她最厭煩的教條,卻束縛了這些女人一生。
儀蓮眸光一暗,隻覺得這些不到十五歲的少女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每一個人的笑容都如出一轍,每一個人的姿勢都是相同的,她懨懨的撇了撇嘴,卻也端正了站姿,既不顯得謙卑,也不會太過鶴立雞群,既然改變不了世界,她就隻能選擇與這世界融合,隻是她在心中暗暗發誓,若有機會,她必然會選擇逃離這裏,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與小竹一道隱居,悠然一世。
可這想法雖好,又豈是那麼容易能夠達成的?
皇甫傲緊隨在後,欣然下車,頓時本落針可聞的百丈浮雲地,掀起軒然大波,三三兩兩的少女搔首弄姿,隻恨不得將最好的一麵展現在他麵前,雖說傳聞北城王麵相醜陋,可人家富可敵國,權傾天下,自然是她們拉攏巴結的第一人選。
儀蓮下意識往旁邊移了幾步,等待著公公引她們進宮。
皇甫傲一見她的動作,臉上頓時一沉,故作親昵的靠在她的肩頭,用下巴抵住她瘦弱的肩膀,四周冷嘶聲此起彼伏,儀蓮麵沉如墨,伸手就要推開他,卻他反手拽住了手腕,遠遠看去,她似被他擁在懷中一樣,那被日光投射在青石板路上的剪影,不知何時融成了一道,那立在光暈的人啊,如同神仙眷女,美得像幅畫,讓人移不開眼。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儀蓮掙紮了幾下,因著不願太過引人注目,所以隻用了不到五分的力道,她咬牙切齒的冷看著皇甫傲,兩頰因怒氣暈染上了粉色的紅暈。
皇甫傲眸光一暗,他有種想要更加靠近她的衝動,隻是這念頭剛剛升起,又被他的理智強行壓下,他喉頭微動,狼狽的撇開眼,鬆開了對儀蓮的桎梏,一掃衣訣上的塵灰,自顧自的轉身進了午門。
“莫名其妙!”儀蓮惱怒的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倒不再如平時的早慧,竟真如同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般,矯捷可愛。
流雲將馬車交給負責的太監,轉身瞧著自家主子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暗暗搖頭,他的主子喲,怎麼老在關鍵時候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