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花怔了怔,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喜歡藍色。”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說了這樣一句話,房裏的氣氛更是僵硬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翁山子聽到聲響後急急推門小跑了進來,見薄一鱗滿頭大汗坐了起來,穆花也呆呆坐在床邊,他先是尷尬一愣,片刻後才醒悟過來,急忙拿了條毛巾走前去替薄一鱗擦汗。
“二少,您沒事吧?是不是又做噩夢了?”翁山子知道二少爺總是被噩夢纏身,他大概猜到二少爺夢見的是什麼,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悉心照顧這個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少年。
穆花見翁山子對薄一鱗照顧得很是細心,她默默移開了身體,回到屏風的另一邊,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她很累很累,從儒熙鎮被翁山子接走,坐了十多個時辰的馬車趕到薄府,這一路,她太累了。
最累的是自己的心吧。穆花一把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隻有在黑暗中她才敢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她強忍著喉嚨將要發出的嗚咽聲,大口大口喘氣,眼淚吧啦吧啦砸下來。
穆花不敢輕易閉眼,深夜裏,每每閉上眼睛,那一幕幕殘忍扭曲的畫麵都會張牙舞爪地撲向自己,將自己的心髒一口一口咬碎。
不能哭,不能哭,爹最不願意看見花兒哭了。穆花一遍又一遍在心裏默念,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她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一夢惹哀愁,一夢見心憂。夢裏夢外,穆花都逃不開纏繞了她兩年的噩夢。原本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十三歲那一夜,徹底崩塌了。可這不是夢。
大漠的冬天很是幹燥,一望無盡的蒼穹時而掠過一兩隻雄鷹的身影,發出一聲聲尖銳的鳴叫。細細黃沙鋪天蓋地,刮起風來,眼睛都睜不開。
穆花雖沒有出門,但在薄府的花院裏也能明顯感覺到外麵的環境是多麼惡劣。眼前這花院也不算是花院,因為幾乎看不見一朵花,隻有一片枯黃的草和一棵棵隻剩光禿禿枝椏的小盆栽。
今日大清早,翁山子就把穆花叫到這花院裏,先是讓穆花簡單吃了點早點,爾後兩人來到花院中央的石雕前。
“老爺生前和穆家定下的死約,不管你爹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想你之所以會來,想必是因為……”翁山子伸手撫摸石雕,那石雕如人身一般高大,雕的是一個類似雪狐的動物,雪狐的眼睛雕得猶為精致。
穆花打斷了翁山子的話。“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翁山子凝眸盯著眼前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一些什麼回憶,他輕歎一口氣。“是薄家的屍蟲帶我找到你。你剛出生那年,老爺曾取過你的血喂養屍蟲。”
天色陰沉,冷風呼嘯,狂風卷起穆花後背的長發,拉出一條飄浮不定的弧度。穆花低垂著頭,眼眸裏是滿滿的哀傷。
“聽二少說,你想要找一個人。”翁山子將放在石雕上的手移開。“是你哥哥,穆冬臨吧?”
穆冬臨。聽到這三個字時,穆花全身的血液都被灼燒了一般,燒得滿身疼痛。穆冬臨……穆冬臨……多久沒有聽到這三個字了。穆花感覺心髒快要被燒得潰爛,真個人無端顫抖起來。
“老爺和穆家定下的死約,你十五歲這年,來薄家供血治二少的病。薄家也會答應你一個條件。”翁山子忽然恭敬地彎下腰,語氣很是凝重。“穆姑娘,老奴有個不情之請。”
穆花怔了怔。“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