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夾雜著黃沙疾疾吹進小房門,懸掛在牆壁的燭火被風吹得搖擺明滅。房子中央,那玉棺內的屍蟲似是聞到了鮮血的味道,全部劇烈地蠕動身體。下人們趕緊從木桶裏提出一隻大雄鷹的屍體,手腳利落地扔進了玉棺。僅一眨眼,那屍體就隻剩下一把骨頭。
穆花捂著左肩上的傷口,她感覺得到剛剛放進傷口裏的屍蟲在血液裏蠕動,從肩膀一路遊到了心髒,停在心髒那一霎,她全身都發燙,心髒像被一把劍插進去並反複旋轉劍柄一樣。很痛。
“日後你得聽我的。不然屍蟲就會咬爛你的心髒。”薄一鱗麵無表情地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穆花,語氣越發冰冷。“明日一起去京城。我會替你找穆冬臨,不過,你也得替我找一個人。”
穆花痛得嘴唇發紫,她昂起頭有些吃力地問:“找誰?”
薄一鱗並不回答,他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將血一點一點滴落在玉棺裏,望著屍蟲爭先恐後地去舔食,他的嘴角漸漸露出一個邪美的笑容。
因為心髒一直傳來陣陣刺痛,穆花簡單用過午膳後就回房歇息了。她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屏風上的花鳥雕紋,望著望著,思緒漸漸變得迷迷糊糊。
爹……爹……
穆花跌入了夢裏,夢裏的天空是灰暗的,眼看就要下一場暴雨。年幼的自己坐在大門前的石階上,雙手托著小臉呆呆望著外麵的小巷。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巷終於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爹。爹回來了。從小,爹就很寵愛自己,每次出去都會偷偷帶一些甜食回來,然後兩人就在大門口快快吃掉那些甜食。
這一次,爹沒有帶零食回來,他的臉色有些沉重,就像天上的黑雲,黑沉沉的。一道閃電劈下,雷聲轟然,暴雨傾盆而下。小小的自己站起來想要向爹揮手,爹卻突然在大雨裏直直倒下了。
無論自己怎麼揮手,爹都不抬頭看一眼,都不爬起來走向自己。
或是夢得太久,穆花驚醒時全身的骨頭都泛著點點酸痛,一身的冷汗。醒來時已是傍晚,一片片橘紅色的霞光照進來,映在地板的盆栽上。
穆花走下床,探頭瞄一眼屏風那邊的薄一鱗在不在,看到的隻是空無一人的大床。穆花搖搖脖子,伸伸懶腰,步子懶散地走出了房間。
她隻認識去花院的路,走過這條昏暗的長廊,再向右轉,就能去到花院了。外麵的天空很是漂亮,雲朵染著紅黃交融的顏色,伴著橘紅的夕陽,似是一幅輕描淡勾的水墨畫,甚是醉人。
穆花隻顧著看那天空美景,走路都忘記看路,一個不小心,重重撞向來人的胸膛,待到她痛得回神,才發現薄烈冥一臉怒氣,齜牙咧嘴地瞪著自己。
“對……對不起!”穆花趕緊低頭,兩手合十垂在裙前。
霞光映在薄烈冥挺拔的身上,照得他臉上的怒氣莫名多了幾分柔和。
“喂。”薄烈冥皺起兩條濃眉,眼神很是凶煞,可他接下來說的話是穆花沒有想到的。“你想不想逃走?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裏。”
穆花錯愕抬頭,直直看向薄烈冥的眼睛。他在開玩笑嗎?在耍我嗎?為什麼要幫我離開?內心在發問的同時,穆花搖了搖頭平靜回答道:“不。”
“你是白癡嗎?!”薄烈冥瞬間變得暴躁起來,他用力捏住穆花的雙肩,狠狠搖晃她的身體。“血怎麼可能治病?你遲早會被喝光血死掉的!”他的體內流著巫師的血脈,身上卻沒有半點陰寒邪氣。
她以前並未見過他,卻被他的善意感動。穆花推開薄烈冥,對著他深深鞠了個躬,抬頭對他淡淡一笑,然後轉身往薄一鱗房間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