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回頭（古代篇）
桂蘭頭也不回地就這樣走了，離開了徐紅，離開了這個本來也有她一份的家。離開了本屬於她的親情，獨自一個人走向獨立。
頭也不回的堅決，並不代表深思熟慮地果斷，沒有方向地出行，走不了多久，離徐紅是越來越遠了，但桂蘭卻走在了曾經來過求簽的開山寺的路上。
對於前途茫茫然地一文來說，也許潛意識裏，或是天意安排，要她聽從菩薩的詣意，所以即便她漫無目的地趕路，走的卻是向佛的道路。桂蘭心想，反正來也來了，不妨進去看看菩薩會怎麼說，也許會給個最好的指引也不一定，菩薩她老人家不正是喜歡拯救象我們這樣需要幫助的人嗎？
這一次的造訪，和上一次行頭想比，已經大不如前了，除了沒有丫環跟隨之外，一身素顏清頭裝扮地桂蘭，已經沒有了那時地秀麗端莊，妖嬈華貴。雖仍舊穿著華服，但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把個原來婀娜的身段顯現出雍腫的體態來，雖沒有影響動作，但整個人已經有了不便地形態。
開山寺依舊是香火旺盛，人來人往。山還是那座山，寺也還是那座寺，但這一切在桂蘭眼中，都已經物似人非了，看見熟悉的景物依舊，隻是已經想不起上次那張簽上說的是什麼意思了。桂蘭想起上次來進香求簽的情景，那時地自己正是充滿希望的時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那時的徐紅是多麼好的一個小弟！那時的兩人是多麼的親切，那時的桂蘭是多麼地真心為他著想。他也是多麼體貼桂蘭。可是如今是怎麼啦？兩人鬧得是水火不容，東西分離。還沒享受過多少歡樂甜蜜的時光，就走到了離別的盡頭。桂蘭直到現在仍然想不明白，原來好好的兩個親姐弟一般的人兒，轉眼間說分離就分離，到底是什麼力量，會讓人做出如此不通情理的舉動？這次一定要問問萬能的菩薩，怎麼會讓人做出這樣傷感損情的事來，難道一個身不由己的、無從選擇地女人，一但做了賣身為生的妓女，就不配享有幸福和快樂嗎？難道一個從沒有親人關心，生下來就不知道親生父母的妓女，就不能享有渴望的親情？這到底是什麼道理？這次一定要好好的問問菩薩，這到底有沒有道理？
望著慈眉善目，眼帶微笑地菩薩像，桂蘭心中仍憤憤不平：“都說你是救苦救難的人，如果你知道我受到的苦難，就請您回答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可是那坐在寶座上的泥塑木雕，雖有高高在上的威嚴，卻不會親口回答桂蘭的提問。要想得到想要的答案，還得去拿上簽筒跪在菩薩麵前，一麵默默地說出想要的願望，一麵用雙手晃動簽筒裏的簽條，待筒子裏的簽條掉了出來，拿著簽條上對應的數目字，去找解簽的師父，他說出來的話，才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至於能不能解答你心裏的疑問，還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這樣還得要捐上一筆不小的香火錢，上次來求簽，桂蘭就指使丫環往寺廟裏的功德箱內捐了幾兩銀子，但現在的桂蘭，和那時的自己相比，可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就連前途也未可知的人，當然能省一錢是一錢，桂蘭是不會為了一個未知數去花掉為數不多地銀子的。她雙手合十，隻朝菩薩的塑像鞠了一躬，並未跪拜，口中默默地說道：“請菩薩原諒蘭兒，非是蘭兒不相信您老人家，隻是我實在沒有多少錢來孝敬您，我也是自身不保，也就顧不上你了，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煩你老人家操心啦，我自己的事，還是我自己做主吧！”
桂蘭想，雖然這一趟並沒有得到什麼菩薩的指示，但也總算知道了一件事情，一個人一但真正有了什麼事情需要解決，祈求任何人都隻能給你參考答案，並不能給你做正確的決定，就算是信仰菩薩也好，也隻是幫你排解心中的疑慮，舒發心裏的鬱結，理清事情的真相，好讓自己做出正確的判斷，去做正確的選擇。
桂蘭走出山門，用手摸了摸身上包著的首飾，再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她知道自己最應該要做的是什麼啦，隻有有了錢，她才能活下去，她才能有可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地方，然後才能順利地生下這個孩子，然後把他（她）養大成人。她也就能夠再次享有真正的親情。
下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間當鋪，把身上的首飾華服當掉，換成現錢備用，現在桂蘭最需要的，就是錢了，有了錢，就什麼都好辦。從前是要錢來贖身，要來買自由和獨立，現在不用了，現在這兩樣已經得到，不用再為此而奮鬥，但親的問題又來了，這種身無分文的自由，真是想要得到的嗎？這種處艱難的自由，真是應該得到的嗎？桂蘭當真一事憂愁，事事跟著煩惱，有錢萬事順，沒錢百事憂啊。
但不管怎麼不順，現在總算不用再聽老鴇的訓斥，不用再聽嫖客地取笑，不用再強顏歡笑、身不由己，不用再過那種任人擺布，眾人調戲的日子，就是最大地成功，多少次夢寐以求，千呼萬喚地等待，現在終於得已實現，就算容華不再，就算富貴離散又怎樣？現在的桂蘭是獨立的桂蘭，是自主的桂蘭，現在的桂蘭，是昂首挺胸，抬頭做人的桂蘭，沒有什麼比從此不用看人臉色，聽人差遣的日子更加美好，沒有什麼比自己做主，想怎樣就怎樣的日子更使人自信滿足。就算苦一點又怎樣，就算吃素穿布又能怎樣，隻要自己不高興，沒有誰可以把姐怎麼樣，這樣的自豪感，才是桂蘭真正想要的東西。
有了自由，想去哪裏就可以毫不顧忌地去，有了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高興。世界那麼大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桂蘭此時心中充滿了希望，隻要心裏不再懷有容華富貴的夢，哪裏都是自由的天地。一路走著的桂蘭，一路看著田野裏即將成熟的果實，這將是一個豐收的季節，在一片廣闊的天地間，鄉村的黃金般收獲的顏色，給了她美好愜意的感覺，就象她即將要收獲一個孩子一樣，能夠在這種充滿成熟的幸福之地生活養息，夫複何求！桂蘭挺直了腰肢，昂起頭深深地呼吸著空氣中彌漫著的金秋成熟的果香稻香，她為自己就要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而興奮，為自己能夠選擇在樣的地方生活而高興，這就是自己一直追求地生活，是自己放棄了多少金錢而想要的生活，她就要在這時生活。
一文看到的人，正是徐紅。
隻見他穿了一身郵局員工專發的綠色地多袋工裝服，斜背著也是郵局專用的帆布工作包，手裏還拿著發貨單子，看樣子正要出去送貨。原本清秀白淨的臉蛋，已經有泛黃起皺的跡象了，額頭上的發際線，已經開始往後漫退開去，雖沒看到有白發滋生，但謝頂的趨勢已經一覽無餘。要不是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還在，一文差點沒認出他來。
徐紅倒是覺得一文一點也沒變，還是那個模樣，但又覺得變了，變得不再是原來那個穿著簡單，素麵清湯、一臉青澀的姑娘，她的身上多了女性成熟的韻味，大概一個人的形象，跟她的長相沒有太大的關聯，倒是跟她的穿著和氣質有著很大的關係。就象現在的一文一樣，走在街上，會引得男人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
這樣的想法隻是一瞬間就發出收回了，徐紅一愣之後，馬上問道：“怎麼是你？找我？”他有點不敢相信，在過了這麼多年後，一文還會回來找他！他隻認為她是來辦其它事而已，在這裏見到她隻碰巧而已。
“呃……，是這樣，我路過辦事，順便來看看你在不在！”一文的借口連她自己也不信。
“找我有事？”
“沒事、沒事，就是覺得好久沒見了，想見見你”。
“哦！！！沒事！”
“你有事就忙你的，我也不知道你上不上班，來這裏真的是順便的！你忙吧，不用管我！”
“那我做工去啦！”徐紅一臉疑問，但也不作深究，她這樣說他也就這樣聽。
“呃……，那你幾點下班？我想……我想和你談談！”看徐紅準備要走，好不容易來一趟地一文，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試著問問看又沒有再見的可能。
“我大概要到下午四點後才有空”。
“那我可以約你見見麵嗎？”
“可以，那這樣吧，我們四點半在三中路的上島咖啡店見麵，那個時候我也正好要到那邊有事，你看怎麼樣？”
“好好，我們就到那兒，我一定到”。
“那就這樣先，到時再見！我先走了，”
“好的，到時再見”。
徐紅朝她揮了揮手，就朝停著一排車輛的停車場走去，打開其中一輛車的車門，不一會就開著車出了大門。
蘭一文看著他開出的自己的視線外，才鬆了一口氣，頭腦裏有種缺養的玄暈，她才發現自己的臉燙得發紅。
下午四點，一文從門麵打了架出租車，叫司機直接開到約會的地方。說實話當時她答應徐紅的時候，還真不知道這個上島咖啡在什麼地方，不光這一家店，這座城市的所有咖啡店她都不知道在哪條街的什麼地方，所以她想提前些到那兒先看看再說，免得到時什麼都不知道地鬧笑話。女人就有這樣細心的好處，對不明白不熟悉的事，總會保持小心地心態去對待，一文也不例外，所以她到了的時候，離約會的時間還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