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整？我不管！顛倒一百個個兒，和我也沒關係！咱們處選三十個處長，也不帶輪到我！”我有點兒氣憤，怎麼看著精明，辦起事來，咋這麼愚？
“小紅，替二媽想想辦法？噢，小紅……”安淩顏哀求的聲調。
我關了電話。
我受不了誰用這種聲調跟我說話，我很容易被這一聲調擊垮。但我心裏沒譜，讓安淩顏把事情辦到這種程度，怎麼能挽救回來。
雖然，我把戚麗嫣安插到西北山苗圃的護林隊裏，有個內探臥底，但花相容完全有可能經過其它途徑實現自己的目的。比如，她可以不經過護林隊，而去黑雇工市場雇用幾個人來起樹；她還可以不到西北山去起樹。
別忘了，我們還有個東北林地，也是滿山的珍奇樹木，可供移植、象姓曾要的那麼高的塔鬆，別說四棵，四百棵也不止。
而且，那邊沒有護林隊，隻有兩個打更的換班看守。打更的如果發現情況，會給護林隊打電話，護林隊會馬上趕過去的。
但如果把兩個打更的擺治好了，再雇人上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尤其是現在，在花相容公示期沒過的時候，抓到她，才更好，不給她一點兒空隙，也不給嚴律己救她留一點兒空隙。想想看，失去了這次機會，花相容大排二排地正式當上了處長，要把她拿下去，可是有點兒難。
到那個時候，以花相容“舍身炸碉堡”的精神，深度交下嚴律己不說，她還有可能交下其他人，交下比嚴律己權勢更大的人，也說不一定。
她的保護傘可能就多了，就硬了。到那時，她還有可能清理離這件事很近或者疑惑的人，我和安淩顏都在此列之中。
不好，這件事越想越讓安淩顏辦砸了。怎麼才能補救呢？我沒有一點兒思路。
我兩隻手掌疊在一起，托著頭，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太空——每當我這種狀態，棚頂就變成了太空，不是靜止的太空畫麵，而是活著的、變化的、翻滾轉動的太空。太空中有新星的誕生，有黑洞的形成，有一顆恒星塌陷，有宇宙的塌陷。收縮收縮，膨脹膨脹。一個宇宙撞向另一個宇宙，無數個爆裂與毀滅、吸引、排斥，於是形成更大的宇宙……
戚麗嫣走了過來，悄聲地對我說，她把飯做好了，讓我去吃飯。
我走進飯廳，隻讓她挑了半碗麵條給我。也沒讓她吃多了，隻吃一碗半，一會兒得出竅辦事呀！
我是這麼想的，幹在家躺著，想不出辦法，必須去花相容家去，俗話說，不進虎穴，抓不到虎的孩子，不進花相容的家怎麼能知道她幹什麼呢？
不知她幹什麼，怎麼能想出對付她的辦法來呢？去，就得真魂去，要想真魂去，就得把我這個小牧童交給戚麗嫣這頭雌性的帶角的水牛。
戚麗嫣手腳夠幹淨利索，隻兩個回合，我的真魂就出竅了。
在此之前，我沒告訴她我的目的。真魂出竅之後，我蹦到她的耳朵裏，對她說，“騎車把我送到鳳翔生活小區。”
有過一次經曆，戚麗嫣不擔驚受怕的了，她罩著耳朵，問我，“鳳翔生活小區在哪兒呀？”
“在公園南大門附近。”
她說，“公園南大門？我知道。”
“知道了就快走！”我這一催，戚麗嫣趕緊收拾，拿好門鑰匙，就走了出去。
花相容的家離我家不算近乎，戚麗嫣掛最高檔，還用二十多分鍾才到。
到了之後，我對她說，“這裏燈火通明，還有晚上納涼遛彎兒的，你不用害怕，你找個樹影隱在那裏，我去這樓裏辦點事，辦完了，會告訴你的。”
戚麗嫣應答下來。
叮囑完，我看準了花相容家的窗戶，三躥兩跳地到了花相容家的窗前。我聞到一股香煙味兒，心想，花相容會吸煙嗎？我怎麼不知道？她家的窗敞開著，有一層防蚊網，那煙味兒是從那裏鑽出來的。
我也從防蚊網裏鑽了進去，看到花相容和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僵持著。
那個男人，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臉刮得幹幹淨淨的，穿的利利索索的，手裏夾著香煙，擺出個優雅的姿勢。
花相容在沙發上正了正身子，對那男人說，“這樣，曾總，我實在不能答應你，再過一個星期，下周四——等我公示完，正式上任，咱再議這事兒。我們兩家是關係單位，我們幹處在時，咱們處得就很好，我們可以繼續保持這種良好的合作關係。況且，與你們合作，我們還有收益，可以解決我們處裏職工的一些福利，我上任伊始，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