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所謂“曾總”,就是曾世豪啊!
姓曾的不慌不忙,向麵前茶幾的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笑了,“每棵五條小魚兒。”
他伸出一隻手掌,張開五指。“魚兒”,可能是黑話、暗語,代表一個單位的錢數。
花相容也笑了,“不是多少錢的事兒,在這特殊時期,我實在不能答應你,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
曾總張開食指和拇指,“八條,怎麼樣?”
花相容動心了,但她還是拒絕說,“曾總,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姓曾的步步緊逼,他攥一下拳頭,伸出一根食指,“十一條小魚兒!再多了,我就有可能賠了!”
他崩不住臉了,現出了焦急的神色,“一輛車一個來回,隻過路費就是一千四百多元,油呢?兩千多元,人員工資呢?沒五千元算不了帳,隻運輸這一塊就得兩萬元呐!”
花相容數達著姓曾的,“曾總,不是我說你,這邊四腳沒落地,你就敢開著車來?”
“以前我和幹處都這麼做,之前我也給幹處打過電話,他同意我來呢。”
花相容問,“那是哪天?”
曾世豪說的正是和我通話的那一天。
花相容緊鎖眉頭,自言自語道,“不對呀,你說的那天,我們幹處已經出事了!”
“那,那我和鬼通話了?”
花相容眼珠橫著遊來遊去,隔了好一會兒,問曾仁豪,“能不能是他兒子?”
“他兒子?不能吧?他兒子的聲音能和他一樣?我和幹處通電話之前就給幹處打過兩次電話,都沒接。那天,幹處把電話打給我,可是,說話的嗓音挺呼的,說是幹處的兒子,我沒跟他講太多。”
“曾總,他兒子沒說給你打電話幹啥?”
“說他爸病了,住院了,他看到我給他爸打的電話,就打過來,問我有啥事,他好轉告給他爸,我就簡單說幾句,就掛了。”
“你沒說移植樹的事?”
“沒有,沒有沒有!”曾仕豪慌忙否定,“這種事,當他兒子也不能說!”
花相容思考了一會兒,說,“關鍵是你後來又打幹處的電話,是誰接的呢?按理,那時幹處已經不在了……你說他兒子‘嗓音挺呼的’……能不能是……我和他兒子通過電話,雖然就那麼一兩回,電話裏說的也不多,但他兒子在電話裏講話的聲音,我感到象幹處——問題是我一打電話就知道打給他兒子,所以頭腦裏有個先入為主的概念,而你先入為主的是和我們幹處通話。”
曾仕豪點頭讚成,“你說得有道理。”
“你這樣,”花相容拿出了她的手機,“我把他兒子電話號給你,你用你的電話打給他,你聽聽,是不是他?”
曾仕豪說有那必要嗎?花相容說有必要,這件事不能馬虎。
“他兒子不是上學了嗎?”曾仕豪問道。
花相容說,“年前就回來了,讓他爸安排到我們單位裏了。”
“這個老幹,挺有本事啊!”姓曾的還挺感慨。
就聽花相容說,“他兒子是間歇性精神病。”
我還頭一次聽到別人把我病的全稱說出來。曾仕豪聽到花相容這麼說,就擺了一下指間的香煙說,“那就不管他了。”
“管,我說管就管!”花相容耍起處長的威風來了。但感到她對麵坐的,不是她耍權威的對象,急忙軟下來,“曾總,你不知道,他這個兒子看上去象有病,實際上,精的很,不可小視。”
——知我者,花相容是也!
曾仕豪不說什麼了,歪著一邊身子,從褲兜裏拿出他的手機,等著花相容。
花相容翻到了我的電話,告訴了曾仕豪。姓曾的一邊聽一邊把我的手機號錄到他的手機上。
曾仕豪抬眼看了看花相容室內的一個掛鍾,問花相容,“這個點兒,他不睡了?”
“睡啥?他七老八十呀,誰小夥子這個點兒就睡覺?打!”花相容對曾仕豪遲遲不動,有點兒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