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幹啥?湊個整吧,二百五,好算帳。”
“不,”吊死鬼說,“不是二百四就二百六,不能二百五,哪有二百五的?罵人一樣。”
噢,紙人加工費還這麼講究?
我說,“那行吧二百四。”
“哎呀,”吊死鬼突然想起了什麼,說,“二百四還真不行,你不是還得做‘把兒’嗎?”
我知道他指的是啥,當小波的麵,我沒說透,就有些不耐煩地對吊死鬼說,“說吧,多少錢能行,說個痛快話!”
吊死鬼小心地看我一眼,有點膽顫心驚地說,“一個少說得三百,我得再請兩個高級技師……”
“行,三百就三百!這回不會再長了吧?”
“不會,不會,再不會了!”說完,吊死鬼樂顛顛地就去開票。
刷刷刷開好,撕下來,交給我,說,“你先交一千元定金。”
我拿起他開的那個單子一看,可不是寫的定金一千元咋地。可是,我從諶叔那裏借支一千元錢,小波和我各買一個墨鏡,花了二百多元,兜裏哪有一千元了。
可是,看他那咄咄逼人的架勢,我要不交出這一千元錢,就定不成了,你要挾我,我嚇唬嚇唬你!
於是我說,“幹什麼買賣,你都要合法經營,對政府的態度要誠懇。”
上次我和陶哥來調查監控器的時候,他一口一個“政府”,陶哥說他是老獄友,我用“政府”一詞嚇唬嚇唬他。
果然,他一聽“政府”兩個字,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低聲細氣地說,“我怎麼不誠懇了?”
奏效!於是我接著唬他,“國家頒布的《消費法》明文規定,定金不得超過貨品總額的百分之三十,你怎麼都達到百分之六十了?”
“……啊,交五百也行,”吊死鬼馬上變了口吻,“好說好說。不過今晚交貨時得付總額貨款,本店小本經營,不賒不欠。”
“那是當然。”說完,我掏出五百元錢,拍給他。他拿起錢,抖了兩下,抖出嘩嘩地響聲,還挨張地用手指肚兒摩挲一下紙幣人頭的衣領處,滿意地一點頭。
我也收下定金單,問他,“我幾點來取?”
他說今晚八點以後來取吧。我用鼻子哼一聲,和小波走了出來。
回到家裏,我又向諶叔借支了兩千元錢,“諶叔,你仔細記上帳,我上班開支,會還上的。”
諶叔說,“那是,你出車的帳,我都記著呢,咱們一碼是一碼。”
“‘出車的帳’?出車什麼帳?”我問諶叔。
諶叔說,“你把車開出去。開出去不得燒油嗎?燒油我能不記個帳嗎?”
哦,記得真細致!細一點兒好,不然,今後得糊了巴塗的。
我對諶叔說,“好!你記得好!”
他可能覺得我說話不對味兒了,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咱們一碼是一碼。”
我連說幾個“好!”我心裏想,到義覽莊園給我開支,我還錢的時候,把我和小波的飯錢也得算進去,要不,我們憑什麼白吃飯?這個不也得“一碼是一碼?”
吃完了晚飯,看了一會兒諶叔他們家沒有多少彩兒的彩電,就和小波倆開車去了壽材店。
到那兒一看,五個紙人都紮好了,真是高大威猛,氣宇不凡,絕對的猛男。
我說裝車吧。吊死鬼說不行,關鍵的東西沒安上呢。
我問他還有啥?吊死鬼偷眼看小波,我就知道是什麼沒安上了。一看,果然如此!我跟小波說,“你先去車上呆一會兒,我和老板有幾句話。”
小波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那有啥?不就是個零件嗎?還瞞人幹啥?”
想也是,初中生,那點事,早在課堂上講了,於是我轉而問吊死鬼,“怎麼回事,到現在還沒做出來?”
吊死鬼一臉無奈地說,“我們做不了,得上西邊那家用旋床旋,旋床那家不誰家連電了,把動力閘燒了,那塊兒的變電所還沒有備用的閘,就得上市裏去取,市裏也沒找到,就得去省裏去取。才剛說去省裏的人找到了,但你知道,高鐵過點兒了,就得開車回來,從省城到咱市,最快也得四個小時,回來,還得組織人掛閘,最少也要半個小時,他們那裏等,我這裏就得擱人在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