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裕確實已經被刺客團團圍住,但是絲毫不見狼狽,晚風將他長袍的一角掀開,狹長的鳳目無波無瀾,雙臂背於身後整個人一派鎮定安閑。
讓追來的刺客反倒心中隱隱不安,不會是有埋伏吧。
片刻之後,黑衣人中有一人高聲喊道:“現在就他一個人,若有埋伏,怎麼會一點動靜皆無?和我們這樣耗著?兄弟們速戰速決。”
那個說話的人話音未落便感覺到了一道冰冷的眼神刺過來,心中一抖。
黑衣人們左右相互遞了一個眼神,立即各個揮著兵器向慕裕殺過去。
隻見慕裕手上並無動作,腳下生風從一個個黑衣人之間巧妙的躲閃過去。
就在他們以為慕裕又要逃之夭夭的時候,誰知慕裕竟然又轉身往黑衣人中間穿去。
這些人稍有一瞬怔忪,就又奮起殺去,下手更快,更狠。
相比較而言,慕裕的動作遠就不如之初那麼敏捷,畢竟之前帶著一個女子那麼久,原本武功就不擅長。
很快黑衣人也發現了慕裕體力不支,隻在做殊死掙紮,便有些不嗤。一刀一劍狠辣而來,慕裕隻能堪堪避過要害,受傷卻是不可避免得了。
慢慢地身上已經傷痕累累,素色的袍子上血跡斑斑,可是他仍舊不吭一聲,仿佛不是傷在他的身上一樣。
一個黑衣人迎麵劈刀而來,前後左右各有攻擊,那個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五王爺慕裕逃不掉了!
慕裕卻是根本不管不顧,從右邊閃到對麵黑衣人的身後,想著醫書上寫的脖頸下第三塊脊骨,嘴角不覺揚起幾不可見弧度,奮力一擊,一掌就將那黑衣人擊斃。
此間他右手臂被之前圍殺在他右側的黑衣人狠狠地一刀劃開皮肉,那一刀牟足了勁,也讓他右臂震得沒了知覺。
眾人隻聽聞五王爺慕裕是個弱書生,卻不知如此悍勇過人,是條漢子。具是心下暗暗驚訝不已,都是江湖中人,不由得還是心生敬意。
但是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他們接下的買賣沒有不成的,而且剛剛這個五王爺慕裕舍棄拖延的機會也要殺了那個帶頭喊殺的人,可見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今日若是不能殺了他,將來難免一死。
這麼一來,便有人舉起長劍刺來。
此時的慕裕已經用完最後一成力,身體搖搖欲墜,卻咬緊牙關不肯倒下。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閃著幽冷的光,看向遠處,又像是完全沒有看到那月光下明晃晃的劍,不躲不閃。
千鈞一發之際,有刀劍相碰的聲音,有劍入肉軀的聲音,慕裕隻覺得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十分嘈雜,大概是有人來相助吧,想要看清來著誰人,眼瞼十分沉重像是黏在了一起,完全睜不開。
大概是血液緩緩離開身體,也帶走了許多溫度,怎麼今夜的風如此寒涼?這種感覺太過熟悉,可是慕裕心中空空如也,並無一絲恐慌。
慢慢地,慕裕在眾多喧囂中倒下了。心中念叨:這一次,沒有賭輸也沒有賭贏。
夏亦兒姍姍步履而至,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剛剛結束殺戮的修羅場,不是十分寬敞的空地被染成暗紅色,零散著穿著黑色衣服的屍體,在那中間唯一一個身著素色的男子,明暗不清的夜色裏,早已經染上濃重的鮮紅。
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胃,夏亦兒強自壓下那翻滾的不適感,一步一履緩至那個素衣前,又緩緩地俯下身去,抽出純白無雙的帕子,一點一點將那個男子臉上的血跡拭去。
長長的睫毛那麼安靜,那麼安靜,如刀刻劍削的鼻子下的紅唇已經沒有了什麼血色,如同他的麵色那樣蒼白,卻是那樣安然、自然的合著,沒有一絲惱怒,一絲不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