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嬤嬤一直當我是孩子，我也一直當自己是，但是我不是。
她的眼神平靜而冷凝，看不出破綻，可是我知道她在哄我。為什麼要哄？如果事實就是我期望的那樣，她們沒必要用似是而非的話來敷衍我。
也許我應當問的是：“師傅回來了沒有。”可是我畢竟是個孩子，太過於自信，以至於無法存有一絲的懷疑。因為我怕我一懷疑，這懷疑就會成為事實。在我生命中至為重要的日子，師傅，怎麼能不出現？
我習慣了做一個乖孩子，不可以任性，不可以憂傷，不可以質疑。我假裝快樂的忽略掉自己的疑團，興高采烈的說：“好，那咱們快點。”
一進大廳，幾位師兄一起起哄：“哦，好漂亮的小九兒，像仙女一樣。”七師兄還吹起了口哨。
我佯裝驕傲的不睬他們，旁若無人的坐下。心裏依然很高興，師兄們一向容讓我，我喜歡這幾位哥哥。
坐在我左首的大師兄衝我微微一笑，遞過來一個漂亮的木漆盒子說：“小九兒，這是我們八位師兄的一點心意。”
“是什麼？”我忍不住好奇，臉上的淡漠立時被打破，露出了小女兒的真麵目。
二師兄一擠眼說：“回去再看。”
五師兄嘴快：“當然是你今天要用到的東西，師傅沒空，我們幾位師兄一直替你想著呢。”
大師兄眼神淩利的瞪了五師兄一眼，五師兄一伸舌頭，縮了脖子低下頭。
我的心就是一沉。
師傅呢？他說要親手為我戴上他送給我的發釵。為什麼現在他還沒出現？師兄在瞞著我什麼？
大師兄柔聲說：“小九兒，今天是你的生日，要高興一點。”他的眼神也是溫暖的，有點像師傅。
他今年十九了，個子也有師傅那麼高了吧，他其實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子。對，是漂亮。在眾師兄中，他最有威信，最出眾，也最出色，但是一站在師傅麵前，他的風采就被打了折扣。
他的漂亮，不及師傅的十分之一，他的風彩不及師傅的萬分之一。
我很自然的笑笑說：“我知道，大家一起吃長壽麵吧。”
我把失落藏在心裏，低下頭拿起筷子準備吃飯。沒有人動，隻默默的看著我。筷子在碗裏攪來攪去，眼裏卻含了淚。我食不知味的把麵塞進嘴裏，嚼都不嚼。
師傅不在，他沒回來。
他騙我。
不，不，師傅是那樣完美的一個君子，他從不騙人，他從沒許下過要為我過生日的諾言，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他不應當在我生命中重大時刻缺席。
我還記得他含笑看向我，輕聲說：“九兒，你明年就要及笈了，到時我親手替你戴上發釵。”
師傅，你為什麼沒回來？你把九兒的生日忘記了嗎？“我們的小壽星看起來不太高興啊？”一個動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抬頭看去：門口站著一個玉立修長的白衣人，他的出現，像是在這屋子裏撒下了萬道金光，逼得人睜不開眼。
“師傅。”我啞著嗓子開口，忽然站起身朝他撲過去，像一朵紅雲。我任性地抱住他的腰說：“師傅，你回來了？小九兒以為你把小九的生日忘了呢。”
一雙溫熱的手攬住了我纖細的腰身，師傅笑道：“我答應過小九，就一定會回來。”
大師兄站起身施禮見過師傅，笑說：“師傅再不回來，小九就要就著眼淚吃壽麵了。”
二師兄揉著鼻子學著抹眼淚的樣子擠兌我：“師傅，沒有你，小九兒的生日怎麼過啊？”
大家哈哈大笑，我羞紅了臉，把頭藏在師傅的懷裏，悶聲說：“你們欺負我。知道師傅回來還騙我。”
五師兄打趣說：“小九兒，是你自己沒問，我們也沒說師傅不回來啊？”
師傅揉了揉我的頭發，說：“九兒。”他的聲音一如往常一樣平靜而和煦，卻自有一種定人心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