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一聽,不免大失所望。她轉頭又看了一眼安岩茶。既然柳正涵查不出問題,那麼是不是因為他與安岩茶一樣,造詣還不夠?
眼下,隻有這案子,引出了尚存一個可能性。
——有人比他們造詣都高!
但這可能性太小、太詭異、太可怕,又牽扯到薑玄,牽扯到隔著肚皮永難看透的人性,女帝自己也萬分難信!
——他叔父是用毒的……我沒了孩子……他不會竟惡毒至此吧?
女帝籲出一口氣,沉聲道:“柳院正,朕命你與安卿家一道,去看看那些沒燒完的醫書和器具……然後,你再好好想想去年四月的事。”
柳正涵霍然抬頭,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見女帝眼中目光堅定,還隱隱藏著一絲陰翳,當下便磕了頭,急急與安岩茶一道退出。
夜。建章宮。
內侍祥雁一臉倉惶地進了寢殿,見薑玄一動不動立在窗前。
“大人……”聽祥雁帶著哭腔,知道事情不好,薑玄的手在袖中緊得指節發白。
沉默。
“大人,奴才把您家傳的蒼璧給了守在門口那兩個狗侍衛,他們才說,他們也是聽聞的……說陛下在查薑二老爺的屍身……嗚,大人,這下可怎麼辦……”
“別哭!”薑玄的聲調聽起來既冷又硬。
他抬起頭,盯著窗外冷清的勾月,半晌沒說話。
寢殿中隻有祥雁壓抑的抽泣。
“你過來。”薑玄突然出聲道。
祥雁情不自禁地走上前,隻聽薑玄的聲音又溫柔又優雅。
“大人?”祥雁不明白,在這生死關頭……“大人,您怎麼就不急呢?”
薑玄依然看著窗外一彎弦月,眼神第一次出現了迷茫,低聲道:“我究竟錯在哪了?是從他剛進宮就該除掉他,還是……那次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之後,就該下手……”
祥雁見自家大人像入了魔怔一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道:“好大人呐,眼下咱們就如待宰的魚肉,奴才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您是皇嗣父君,身骨這樣金貴,您去求求陛下,說不定還有轉機……”
薑玄“嗬嗬”一笑,打斷了他,輕聲道:“噓……你看不出來嗎?為時已晚,好好看看今晚的月色,說不定,以後都看不成了。”
祥雁聽著這樣宿命這樣不吉的一句話,猶似當頭一棒,瞠目結舌。
柳正涵不愧院正,沒有讓女帝失望。
大年初五,他向女帝呈上一紙配方,是在薑二老爺的肚腹中找到的。
萬幸,薑二老爺所服的毒入了喉之後不知怎麼變化,竟在肚中的紙張上形成了薄薄一層膜狀,如蠟如汞,使屍身的腐爛沒有影響到這張揉鬆的紙——便是害了女帝那毒物的配方!
女帝得知後,隻說了四個字:蒼天有眼。
柳正涵與安岩茶齊心合力,一日之內,就將那配方的功效摸得一清二楚,證據確鑿!
從大年初五到十五,整個皇宮陰雲密布,人心惶惶,毫無喜慶氣氛,一件可怕的大事在悄悄流傳。
女帝賜了薑玄鴆酒。
“不會吧?薑大人那可是委以重任……”
“哎,這事兒可不敢再傳了,要掉腦袋的,說是陛下去年沒保住皇嗣,是薑大人害的……”
“噓,小聲點,你們不要命了……”
“怕什麼啊,我外麵的親戚說,京城都傳遍了,薑大人好多天沒上朝了……”
“怪不得啊,建章宮的奶娘都被遣了,皇長子被抱到陛下寢殿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