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
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
點滴到天明……”
白發蒼蒼的老者閉著眼,撥弄著琴弦,藍衣女子跳著劍舞,手中雙劍挽起一朵朵劍花,她身子一旋,紅藍兩色的綾羅從她身邊飛出,伴著她飛快的轉動,擦過眾人的臉頰。
琴音也逐漸加快,漸漸地琵琶,月琴、箜篌等樂器也逐漸加入演奏。
可老人撥弄琴弦的速度卻慢了下來,他又像剛開始那樣,斷斷續續的彈著,像一曲唱了很久,卻從未唱完的歌,也像一場,永遠也不會停的雨。
陶梧斜靠在軟榻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用手肘抵了抵陸澤,輕聲說:“怎麼今個兒鍾先生編的曲沒以前好聽了?”
陸澤:“不是不好聽,是你沒聽懂。”
陶梧一臉的懵逼。
“我覺得還好,但似乎沒老狐狸彈得好。”楚離囚吃著糕點,也不打算去解釋老狐狸是誰,因為她的目光,在那個舞劍的人身上,“誒,那妹子身材不錯啊。”
陶梧嘴角抽抽:“你確定她是女的?純漢子吧!還是猥瑣宅大叔的那個類型!”
陸澤不是該如何回答,隻是捂住了臉,實在不忍直視楚離囚那滿嘴塞滿了食物的樣子。
“喲,終於被你發現啦了。”楚離囚倒是毫不在意,眉頭一揚,狡黠的笑著。
“錚……”一個出錯的琴音讓所有人側目、
隻見那個白發老者整個人僵在了那裏,雙眼圓睜,死死的看著楚離囚。
“落……不,祭……祭……祭司大人……”老者顫顫巍巍的開口。
楚離囚拿果脯的微微顫了顫,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任然自顧自的拿過後歡快的吃著:“鍾先生,你搞錯了,我可不是什麼祭司。”
鍾先生似乎完全不相信,豁然起身,古箏被掀翻在地:“不,不可能!那種神情,那個動作,隻有她……”
“鍾先生!”楚離囚直接打斷了他,“大祭司早已隕落,這可是眾所周知的。再者,我身上也沒有大祭司獨有的紋身,怎麼可能是她。”
老人的身子晃了晃,久久不語。
“是啊,我怎麼給忘啦,這麼重要的是……怎麼給忘了呢……怎麼給忘了呢……”老人低垂著眼,彎下腰,抱起了琴,“快下雨了,各位便盡早回去吧。今日之事……希望各位都忘了吧。”
鍾先生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轉變讓所有人有些詫異,但隨即卻又都恢複了過來,畢竟都已經習慣了。
先前舞劍的女子微微欠身,道:“今日讓大家見笑了,還望各位可以寬恕。”
眾人都禮節性拱了拱手,似乎完全沒把鍾先生的失態放在心上。
因為這個鍾先生幾乎是憑空冒出來的——大約是在很久以前的一個雨夜出現,抱著一把伏羲琴出現在了九霄樓,隻說是雲遊四海想在此處落腳,問他名字,隻說姓鍾,九霄樓的樓主——青雲娘子——便是之前舞劍的那位也沒多問,便讓人在古街收拾了個清靜的院子,說是讓鍾先生住,鍾先生也不推辭,便住下啦,並許諾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攜著新的曲子來九霄樓,便當是住宿費啦,青雲娘子也欣然接受,每每鍾先生來彈奏新曲,青雲娘子都會親自上陣,為之伴舞。
這一舉動,不知碾碎了多少癡情郎兒的心。
白發老人配絕世女子一點也不大丈夫啊!喂!
大眾人還是很樂意賣個麵子的,畢竟鍾先生的曲子隻能說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啊。
隻可惜這一曲綿綿絲雨還未終了,彈琴的人便已離開……
青雲娘子望著逐漸下大的雨,手中長劍再次舞起。
“人生如棋,難守平常。
此生欠我一枰虧成,
隻願,來世再執兩奩黑白,
局上竹蔭若夢,下子之聲時聞。
離別言未盡已是山嶽兩茫茫。
朦朧間誰的呢喃在耳畔輕響?
細說著年少相知君莫忘。
人生如棋,落子不悔。
棋終,葉落。
相思,成局……”
貳
妖界的雨都是以美麗的雨景著稱的,但在大半夜的,可沒人有雅興去賞雨。
楚離囚踮著腳,手搭涼棚望望遠方,又看了看越來越厚都開能壓死人的烏雲,說;“是春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但不會下得太大,若是……”
“我帶傘啦。”陶梧打斷了他。
楚離囚和陸澤望向他,果然看見他手中多了兩把油紙傘。
陶梧輕咳了一聲;“別誤會,我娘出門是硬讓我帶上的。”
陸澤心說:那為什麼帶兩把!難不成你娘還想讓你順手撩個妹回來?我擦!撩你大爺的妹!你和……那才第一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