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09(2 / 3)

“我沒錢了,這頓吃你的。”

劉麗麗很義氣地拍著胸脯表示吃鮑魚都沒有問題。我發現原來沒錢的時候碰上一兩個朋友做做無賴也不是太難,當然最好隻是偶爾沒錢,不然到最後隻剩下無賴沒了朋友。

剛在酒樓坐下,劉麗麗的電話就響了,我顧著看菜牌沒理她,反正她左一個“啦”右一個“耶”的,不過又是在跟哪個喪偶的糟老頭子打情罵俏。

誰知沒一會兒,就看見薛兵天帶著一個衣著整齊的年青男人走了進來。

哎,其實我一早就知道必定會有這麼一場見麵的,隻是沒料到這麼快。我努力了半天也無法調整出一個稍微象樣一點的感激的笑容出來,隻好聽天由命地歎了一口氣,準備好怎麼回答他的為什麼——我相信他肯定第一時間已經知道MICHAEL對我免於起訴的“寬大”處理決定的了。

誰知道他坐下第一句話向我們介紹了年青男人是姓唐的律師之後,從休閑褲裏掏出幾張收據來對我揚了揚說:“這是我幫你墊支的保費和律師費,記得官司一完就得還我。”

“可是我沒錢了。”一想到我那些血汗換來的存折我心痛得難以自持。

“誰說你沒錢?官司完了以後你帳戶上的那些錢一解凍你不還我錢想怎麼?”

“你就知道我一定會贏?你不怕那件事真的是我做的?”我眼睛一下子變得賊亮緊緊盯住薛兵天。

薛兵天毫不退讓地與我對視著說:“我知道你不可能做這種事——以你的智商和膽商操作不了這麼高難度的CASE,雖然你想錢想得發瘋。”

雖然聽得出來他又在揄喏我,可是三十幾個小時以來,麵對一大堆鐵一般的事實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幹過的時候居然聽到有人說他相信我,我恨不能抱著他痛哭一場。

我慌忙低下頭抓起茶杯就往嘴巴裏灌,免得別人發現我的失態。

薛兵天一臉得色地把臉湊上來說:“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有沒有衝動以身相話呀?”

“卟!”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口含在嘴裏的茶直噴過去。說是遲那是快,隻見薛兵天敏捷地往側後一仰,堪堪躲過,卻不放心,依然拿眼在身上一輪檢查,撣撣身上雪白的T恤連說:“好在好在,沒搞髒。這可是我新加坡女友送的。”

從那一天開始我開始一邊找工作一邊奔波在取證的路上。嘉茂公司的投標負責人也因為行賄被拘留了,他承認了所有的控罪,但他一口咬定是我指派柳惠惠做中間人代為聯絡與傳遞投標資料,我的帳號也是柳惠惠給他的。唐律師是個負責而很嚴謹的人,經他啟發,我回憶起來有一次加班柳惠惠在辦公室等我的時候,因為她說餓了,我急著幫她去泡麵所以離開的時候沒有屏保電腦,很有可能就是那一次疏忽令到資料泄密。雖然各種證據很多,但是所有零零散散的線索都指向已經遝無蹤影的柳惠惠身上,就象被掐斷了的線頭一樣讓人一籌莫展。找新工作的事也進行得很不順利,十幾封求職信發出去全如石沉大海。劉麗麗指著鼻子罵我:“你還真的當自己沒事兒了呀?萬一要是官司打輸了,你怎麼辦?連給你往裏頭送衣服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還找工作?!你到底在想什麼呀?當初公司都不追究了你還自己送上門去,你是嫌自己身上虱少呀?”

其實我也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在等著著自己,很大可能性是我已經搬起了一塊大石頭正對著自己的腳,一等到力氣不濟的時候石頭掉下來正好把自己砸得去開殘疾人三輪兒!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要說不擔心是假的,可是我真的沒有後悔過。對於柳惠惠如此處心積慮,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前途的行為讓我完全沒有辦法理解。至今想起這個人我倒不是太恨她,可是我認為她欠我一個解釋,她至少應該告訴我她要的是什麼?為了MICHAEL?那她的愛情實現是太高尚了。

手機收短信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可能是阿風他們那班人。從出事那天開始他們每天有空就狂發短信給我,全是笑話,個別還很三級。我一直忙著跑來跑去,連“謝謝”兩個字也沒跟他們講過。

“美女,這次麻煩大了,公司電腦中毒,正在做資料恢複。你能不能回來幫手複核一下我們部的資料?阿風”

我忙抓起手袋就往浩天公司跑,還沒到公司樓下,遠遠已經看阿風迎了過來。

“快點美女,明天要出差的資料全靠你了。”看來他是真急了,脖子上青筋暴漲。

有人在我麵前站住,然後慢慢蹲了下來。

“王八蛋阿風!快賠醫藥費!!!”我怒氣衝衝地捂著腦袋咆哮如雷,一邊抬起眼,一看之下,仿佛被人毒啞了一樣怔在那裏——蹲在麵前的是MICHAEL。

幾天沒見,他的樣子一點沒有改變,幹淨,整潔,依然英俊得讓我無法對住他從容地呼吸。他也不出聲,隻是望住我。望住他的眼睛的時候,我好象被燒紅的鞭子一鞭抽在身上,痛得全身一縮。我慌忙掩飾著站了起來,一眼瞥見阿風站在旁邊象死了老子娘一樣的表情,我省起自己的身份,趕緊說:“對不起,總經理,我有些私人物品讓阿風給我,他要加班,我等不及就自己跑上來了,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我這就走。”說完我轉身就走,阿風突然大聲說什麼我也顧不上理,逃跑一般,連電梯也來不及等,沿著走火梯就跑。直到跑出辦公大樓,直到跑到華燈初上的大街上,感覺終於逃出他的注視以外了,我才停下來喘口氣,卻感覺好象有人一拳打在我的胃上,一股熱流從胃底猛躥上來,我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早上沒吃什麼東西,本就沒吐無可吐,吐到後來吐出來的全是苦苦的膽汁。

“韓雪!”身後傳來MICHAEL的聲音。

難道是幻覺?我有些不相信地轉過身,MICHAEL站在三步開外的地方,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地看住我。

“我就快跟賢珠結婚了。”我剛剛蘊釀起來的滿腔柔情被他這一句話打得灰飛煙滅。

“恭喜你了。”我咧開嘴傻笑著說。

“我想你。”

我的心打了一個哆嗦,連心跳也無以為繼。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我隻知道所有的怨恨和自尊在那一句話裏灰飛煙滅,我隻記得在這一刻,是我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我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抓住他,不管時間有多長或是多短,我不要失去他。

這天晚上,我們一起回到了我的出租屋。這是一間沒有花燭的洞房,隻是沒想到我們的第一次這麼失敗:一開始他顯得很激動,我卻緊張萬分,於是他變得有些猶豫不決起來,我卻冷靜下來堅持要完成——於是我的初夜於我的全部回憶隻剩下疼痛與沮喪,但是我還是認為自己很幸福。精疲力竭的我蜷在身心俱疲的他的胸前睡著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