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9章 芸芸眾生相(2)(1 / 2)

現在想來,寶玉的院子就在榮禧堂後麵,抄家哪裏能免得了她?心下還得慶幸那些人還隻是強盜,而不是強劍,否則隻怕更吃虧。雖然襲人等都大吃一驚,罵罵咧咧哭哭啼啼的出來;但寶釵卻格外安靜,頗有些當年的氣度,趕緊給自己收拾齊整,若無其事的過來,坐在那裏,念著她的金剛經,保佑薛姨媽和薛蟠等平安無事。

不過世間之事,大多事與願違,或者是被寶釵咒上了。那些錦衣衛隨著趙堂官進到大觀園,拐到園子後麵,聽見裏麵有摔盤砸碗哭喊叫罵之聲,不用說,一定有人。當下不問三七二十一,破門而入,生拉硬拽,就將薛姨媽和金桂弄出來;其他眾人一哄而上,屋子裏東西也被查抄了。當時薛蟠在外頭吃酒還沒回來,躲過這一回。

薛姨媽和金桂驚立不安,也不知道情由。那帶隊的司官隻說是抄家了,而且見這裏離前頭遠,正好趕緊做些手腳,哪裏還給薛姨媽解釋清楚,再多問一句便要動手打人。可憐薛姨媽活了這麼大,哪裏能吃那樣的眼前虧?由不得隻好任他們去,其中也有一兩個認得這是薛蟠的下處,但這會兒金銀當前,誰還管那不知東南西北的傻子,還有那酒肉交情?

當下薛姨媽和金桂被帶到榮禧堂,才知道是賈府被查抄了,拉著這裏關押的司官矯情半天,隻說她們不是賈府的人;又將頭麵首飾都摘下來送給他,那司官才將她婆媳單獨關在一旁,也不肯放回去。可憐薛姨媽這會兒忙著自保,竟連王夫人和寶釵也沒想到,也沒見到。等後來隱約聽見王夫人罵人,也不知道她罵得誰,心下還想著王夫人必定是氣急了,那被罵的也是該。隻是也顧不上多想,隻因這裏金桂也鬧開了。

且說金桂自嫁到薛家,賠了金銀又賠了人,如今鬧的這麼個不明不白的下場,那呆子又時常在外頭花天酒地不著家,前些時候還被關進去,如今還是個待罪之身。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去?別說王夫人這菩薩都開口罵人了,想她金桂可是這一行的老手。先前不清楚的時候還隻是哭,等這會兒知道是受了賈家的牽連,登時又哭又鬧大罵起來。

什麼薛家有個好親戚,行動能轄製人,沒想到竟連累了她們。又是薛家不是珍珠如土金如鐵嗎?在賈家借住這麼多年,到頭來竟受這無端的牽連,害的她一個人無依無助,有男人和沒有差不多;有家和沒家差不多,這會兒還要陪著坐牢。想想大哭起來,隻說她倒黴,薛家不是東西,薛蟠不是人,扭著薛姨媽就要打。

可憐薛姨媽已經有些年紀,而且又是斯文慈善人,尋常有寶釵勸著還罷了,又或者有丫頭在側,而且家裏體麵還在,金桂好歹還能手下留情。這會兒眼看著要破家了,又沒人勸阻,外頭也是一般的打鬧,薛姨媽哪裏經得住。這裏金桂鬧著要尋死還沒死,薛姨媽已經氣倒了。金桂也沒了主意,也不管她,沒了人聽她叫罵,就隻得自己邊想邊哭,倒也可憐。

覆巢之下,無辜的人也太多,怎麼說夏家當初也是看中薛家富貴,有個好親戚,才嫁進門的。金桂過來之後隻一味胡鬧,既轄製住薛蟠,這一年多來也不曾教他學個好,也不曾讓他有些長進,如今受了何等冤屈,也十分怨不得別人。

倒是有那向來完全無辜之人,倒是或可同情一二。頭一個無辜的,該是惜春。當時正在燈下看書,就有婆子慌慌張張的去告訴她,前頭來了許多錦衣衛,看情形不大好。惜春冷笑一聲,不急不緩,將自己收拾好,又將她僅有的值錢東西趕緊分給眾人,吩咐道:“你們都看著我性冷,我是自顧尚且不暇。從今往後大概也要各奔西東了,我就這些東西,你們拿著,且看各自的造化。”說完看著彩屏道,“你服侍我一場,我多送你一句話:善惡有報。”

院子裏丫頭婆子素來見慣了惜春如此,也不敢多言,當下拿著東西,各自收好,又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便一塊兒等著。抄家的事兒都聽說過,這會兒也無需別人再多說。如此倒是省事,隻等錦衣衛到藕香榭時,一點兒麻煩都沒有,惜春帶著眾人往榮禧堂而來,見過邢夫人尤氏等,見屋裏人多地方少,沒地方坐,也不多話,自到一旁靜靜的靠著。

另有一個無辜的,便是妙玉,至少比金桂無辜的多。雖說她不在牟尼庵好好修行,無端跑到這裏來;但大家都是江南人氏,若說來搭個伴也不算太過。或者眼下已經如此,且別再計較那些舊賬。當下妙玉正在做晚課,就有司官帶著錦衣衛進去,雖說不曾十分輕辱,但到底也算不上客氣。妙玉正待收拾自己的東西,那司官哪裏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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