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爺笑道:“怎麼,才還嫌他不好呢?”
合昌公主拉著齊文,甜蜜的笑道:“好不好我說了算。有時候不好,有時候也還不錯。”
齊文學著佛爺的樣子,啄著她的額頭,笑道:“長大有什麼好,難道學會應酬和逢迎就算長大了?如果那樣,我寧願永遠長不大。如果公主不嫌棄,咱們就這麼過著自己的日子,管他別人怎麼說,左右都在都中,說了又聽不見。”
就是,“就這麼過著自己的日子,管他別人怎麼說”。樓上眾人正待笑,忽然聽得樓下傳來一陣大笑,為的是一隻竹雞,卻驚得林中鳥雀亂飛。
就這麼過著,大家都很愜意,得意,不好麼?人生得意須盡歡,得意了,笑一下,不可麼?
湖海洗我胸襟
河山飄我影蹤
雲彩揮去卻不去
贏得一身清風
塵沾不上心間
情牽不到此心中
來得安去也寫意
人生休說苦痛
聚散匆匆莫牽掛
未記風波中英雄勇
就讓浮名輕拋劍外
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來也行,去也可;聚也好,散也罷;有時候,很簡單。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故而,心中無塵,塵世的濁塵,是沾染不上的。一黃一玄,兩個身影,立在風中,有些孤單,有些偉岸,有些佛相,有些仙氣。但不論如何,送,可是免不了了;而歸,也在等待中。
但這又如何?來得安去也寫意,人生休說苦痛。沒有去,又如何來?沒有散,又何來聚?
苦痛,是一種感覺,因為你不想接受。一旦接受了,便不複存在。不想接受,是一種執,不論是人我執還是法執,都應該破除。
所謂“我執”者,又名“人我執”,以五蘊假和合,而有見聞覺知之作用,固執此中有常一主宰之人我者,是故,一切煩惱障,從此我執而生。所謂“法執者”,不明五蘊等法由因緣而生,如幻如化,空無自性,固執法有實性者,是故,一切所知障,從此法執而生。
說簡單些,就是隻要別執著,芒鞋破缽隨緣化,自然高高興興,也不用唱前麵那段不曾堪破時的曲兒。當然,破除我執,未必便要出家,而是一種心性,一種態度。從某個角度而言,也就是“隨遇而安”,或者“既來之則安之”,沒什麼不好。
當然,真正高興的人,未必有這許多講究,他可能早已堪破,這就很好。講究,說法,或者理論,那都是額外的,隻要高興,管那些做什麼?純粹畫蛇添足。
言歸正傳,隻說黛玉和佛爺,因著佛爺和大皇帝的約定,又有為政者的種種猜忌,還有林如海的遭際,可能還有別的種種原因。言而總之,總而言之,除了過年必須回京外,尋常一有空便溜走。若是不能出遠門,便往近些的地方去,哪怕隻是山中小鎮,也能流連忘返,一半個月不回。當然,對於走慣一半年的人來說,一半個月實在算不得什麼。
眼下又是陽春三月,黛玉和佛爺剛從山裏回來,也不用打開行囊,匆匆入宮見過太上皇和皇太後,些微留幾日,便繼續啟程。往哪裏去?簡單,如何?林隱龍說了,挑幾個沒到過的地方,選幾條可能的線路,擲骰子!
擲骰子?!虧他說得出來!堂堂正三品朝中大員,雖然已經解職,依舊回到兩府做長史,但都中誰沒聽聞,一連兩科的頭兩甲都是他定下來的。笑話!從狀元往下,從今往後,這朝中的士子,既是天子門生,也是他林氏的門生。多大的體麵!這麼個事情,竟然擲骰子決定。汗滴滴!他交給大皇帝的狀元榜眼探花,不會也是擲骰子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