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下雪了!”臨窗的同學從用手按出的“小腳印”裏看到了那好像如約而至的雪花。立刻,幾乎所有的同學都欠起身,催著臨窗的同學把窗打開。

“好大的一場雪!”所有的人忘了這個寒冷的冬天和講台上的陳老師。

部分人的激動和部分人的起哄引來了隔壁班老師的張望,陳老師不得不阻止我們的喧嘩,同學們便紛紛扭著脖子回到了原位。

雪還在下著,隻是已拽不出我們的目光,教室裏陰冷了許多。

良久,陳老師說話了:“由於這次考得很差,所以學校決定下學期讓我去團支部。感謝你們——我第一次帶的學生這一學期來的配合,希望所有的同學以後會有所進步,最後祝大家聖誕節快樂!”說到最後一句時,陳老師的聲音有些異常,不難發現盈滿的淚花在眼眶裏湧動,所有的人心裏都冷冷的,教室裏瞬間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女孩兒們開始低聲啜泣起來,隨後,一個個小男子漢們竟痛哭失聲。

越下越大的雪沒有阻止下課鈴聲的響起,陳老師在我們所有人思想空白的間隙迅速地掙脫了,留下這場傷害的“凶手”。我們都呆呆地坐著,誰也沒有想起去挽留陳老師,隻是留在黑板上的字誰也不願去擦,似乎所有人都試圖用眼睛將它銘刻在記憶的深處……

而後,我以不同的方式走過了許多的聖誕節,但都沒有如同那次般及時的飄雪和那份真摯的感動。

現在,曾經參與製造那份傷害的我已為人師,也能親身體驗陳老師當時淚水的重量。那些同學也幾乎都已成家立業,偶爾也會相約小聚。

隻是陳老師和那場雪,不知還會不會有人能記起。

老師那淚水的重量,承載了老師留給孩子們的那份美好回憶,更承載了孩子們對老師的深厚的感恩之情。

沒讀“Lame”的一課

◆文/胡子宏

自從兩歲那年一場重感冒奪去了我的左腿,小兒麻痹症就開始成為我生活的羈絆。等終於能夠靠拐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走路時,我又發現,我一斜一歪的姿勢常常引起小朋友乃至同學們對我有意無意的歧視。

我一天天的成長起來,可對於一個女孩兒來說,有什麼比失去苗條健全的雙腿更痛苦的呢?我不敢穿裙子,不敢大步地走,甚至在雨天路滑時,我還要重拾起早在小學時就扔掉的拐杖。好在我是一個勤奮的女孩兒,我的成績在班裏乃至全年級都是第一名。但這並不能消除我的自卑和別人對我的歧視,我常常沮喪到極點,直到初三時,一節英語課改變了我幾乎一生的心情。那節課其實是很普通的一課,當時我任班裏的學習委員,每篇課文我都要預習,憑借自己的勤奮,我早已將老師即將講的新課熟讀許多遍了。可是那篇課文是講一個瘸駱駝的——偏偏是一匹瘸駱駝,那個Lame(瘸子)單詞使我的心狂跳不已。我仿佛感到:自己高高的身軀偏偏攤了條瘸的左腿,就像瘸駱駝。我不敢想象王老師帶領全班同學讀Lame 的英語單詞時,定會有許多同學把目光投向我這個“瘸駱駝”。我的心緊張地跳著,晚上睡覺前淌出了痛苦的淚水……

令我膽戰心驚的英語課終於來臨了。預備鈴剛剛響過,王老師就來到教室,鎮定地站到講台上,未等班長喊“起立”,王老師就說:“同學們,我們要講新課,糟了,我忘了帶背課本了,還有5分鍾,來得及,學習委員,課代表,麻煩你們到我宿舍好嗎?把我的背課本拿來……”我和課代表王穎出了教室,去王老師的宿舍。

王老師的宿舍很亂,我們找了好大一會兒,才在一堆書本中找到他的背課本。

在回教室的路上,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Lame”,“瘸子”,等會兒,王老師肯定要讀這個單詞的,那麼多同學肯定會嘲笑我。王老師拿著背課本,一言不發,我們又回到了教室。

王老師說了聲謝謝,我們就回到座位了,我的臉熱辣辣的,心狂跳不已。我記不起王老師講了些什麼,心裏總是在念叨著,“Lame”,“瘸子”,我是瘸子。

王老師開始領讀單詞了,同學們很安靜,讀得很整齊,王老師的皮鞋踏在磚地上清脆地在響。單詞一個個讀下去,王老師和同學們的聲音很洪亮。我閉上眼睛心裏在想,到Lame 了,到Lame 了……

王老師和同學們一遍遍地讀單詞,除此,教室裏沒有其他的聲音,沒有我事先想象的哄笑。我慢慢地抬起頭,打量著周圍的同學,大家都在專心致誌地跟王老師讀單詞,其他什麼都沒發生。慢慢地,我也張開口跟王老師朗讀單詞了。

終於我發現,王老師沒有讀“Lame”,每一次他都跳過這個單詞,似有意又似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