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知道不能做正常人的痛苦,也曾看見許多人失去了正常生活的權利而痛不欲生。我覺得行為治療能讓心靈畸形的人重新做正常的人,不再忍受精神折磨。在這一方麵,我完全讚同你的看法。也許咱們的分歧隻在於怎樣才能更好地進行這種治療。”

“謝謝你。你可以走了,彭小姐。”

“謝謝你,阿加爾教授。再見!”

我們應達芙妮之邀來到她家裏。

“你除了牛津,還報考了別的學校嗎?”我問布羅克。

“劍橋和倫敦。”布羅克沉思了片刻,“我不想離開英國,又不想去比倫敦大學低級的學校。”

“你為什麼心事重重?”

“對不起,”布羅克苦笑一下,“在目前的情況下我不能不擔憂。”

“你不是說,你的麵試不錯嗎?”

“但阿加爾教授表示非常冷淡。”

“他是有名的冷麵人,”達芙妮竭力寬慰布羅克,“隻有對病人才有好的態度。我們都說,阿加爾教授的笑是留給病人的。”

“你還報考了哪些學校?”彼得問我。

“我也記不清了,大概有近20所吧。”

“怎麼那麼多?”

“咳!我是廣種薄收,一點兒沒有選擇性的。凡是有行為治療科目的學校我都報了。為的是碰運氣,看看哪裏能給我獎學金。”

“如果沒有獎學金呢?”達芙妮的話音裏明顯地流露出一股瞧不起人的調子,“你就不念了吧?”“那還用說。我自己可付不起幾千鎊的學費!”

“我從來沒有為錢念過書。”達芙妮高傲地說,“我來牛津是因為它有名氣。”“那是因為你有錢。”

彼得反駁道:“彭小姐,阿加爾教授的學生全有獎學金,你放心。牛津醫學院的裏弗斯獎學金是指定給他的研究生的。當然,要當他的學生很難。他四五年才收一名研究生,總是挑了又挑。”

“既然獎學金對你這麼重要,為什麼你還要頂撞阿加爾教授呢?”

“哦,彼得,”我笑了,而且察覺自己笑得很溫柔,“如果你並不愛一個姑娘,你能夠為了錢對她說你愛她嗎?”

“很難。”彼得承認。

“在科學上,違心地讚成自己不同意的理論,那就更難。倘若你在愛情上欺騙,受騙的隻是一個姑娘;可在科學上欺騙,為了錢而不堅持正確的論點,受害的將是成千上萬的病人。我想,假設我這樣做了,我的一生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大廳裏擠滿了人,宣布名單的秘書幾乎看不見,隻聽到他的聲音:“作為阿加爾教授的博士研究生的機會,以及裏弗斯1985-1988年獎學金,在經過委員會討論以及征求了阿加爾教授本人的意見之後,決定給予從倫敦大學畢業的心理醫生彭倚雲小姐。”

“你看,我的孩子。”阿加爾教授當著眾人對我說,“你罵了我兩個小時,我還是決定要你,你知道為什麼嗎?我相信你來這裏不單是想當我的學生,而且是為了把你自己的論點告訴我,好讓我看出我的理論的反麵。我覺得,你是怕我因為太有名了,所以看不到自己理論的反麵,以致誤人誤己。你這樣做是對的。沒有你昨天和我吵的那一架,我真的看不到這樣的可能性。我要你做我的研究生,讓你盡情地在我的支持下反對我的理論。要是事實證明你是錯的,我當然會高興;要是我們都對,我更高興,要是你是對的,我是錯的,哈!你想不到我將會多高興。你還沒有出生,我就是一個心理學家;可我希望到我死的時候,你能成為比我更好的心理學家。隻有這樣,世界才有希望!”阿加爾教授發現了彼得,轉臉對他說:“你要請她喝一杯慶祝嗎?不!請這位中國姑娘在牛津喝第一杯酒的權利應該歸我。這樣吧,你可以請她喝第二杯。”

我深受感動,我終於可以挽著阿加爾教授的手臂走進牛津大學研究院的大門了。那麼,什麼是最重要的呢?

達芙妮、布羅克不知道,也許還有很多人也不知道。

古希臘先哲亞裏士多德有言:“吾更愛真理。”為人師者,不會怪罪維護真理的學生。你有反駁、糾正他的勇氣,他非但不會討厭、責怪你,反倒會為自己有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學生而感到欣慰呢。

偉大的日子

◆文/[美]海倫·凱勒譯/孫法理

在我的記憶中,我平生最重要的日子,是我的老師安妮·沙莉文來到我身邊的那天。這一天聯係著我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每想到這一點,我的心裏便充滿了神奇之感。那是1887年3月3日,距離我滿7歲還有3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