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高偉跟在學校那會兒變化還是挺大的，小甲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他。他一眼看到小甲，沒有怨恨不說，象見到家人一般熱情。很快就打開話匣子說個不停。
“是誰說有付出就會有收獲，隻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全他媽的放屁。我曾經累到兩隻胳膊要脫臼，被老婆罵，讓老媽怨，自從我到了那個室裏他娘的主任就沒幹過活。每年排在第三名，人家就給前兩名升級。好不容易當了回第一才知道那年不漲工資。就那狗屁不通的女人奔五十的人，什麼都不會，全是我幫著完成任務，為一級工資象瘋狗一樣亂咬。動不動就叫囂著要用鐵塊子砸了擋她道的人。我就不明白一個女人怎麼潑皮到這個地步，簡直喂不熟啊。還有幾個除了往樓上跑找領導搬是非屁也不幹，一樣當先進。這埋頭苦幹的人就是一傻帽，比如我高偉就是，百無一用啊，小甲，我恨透了這個環境，可我沒勇氣離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馬上四十的人了。你說，我家樂樂會不會以後都瞧不上我，樂樂是我兒子，我忘記介紹了？”
高偉明知道端著的是啤酒，可灌進肚子裏辣的嗆人，整個人不知不覺飄起來，隻覺得攪和得已經發酵的酸氣現在必須吐出來，這惡心東西堵得他看不見光明。“我就是一小人物，孟曉娜，我那個比我小九歲的老婆，老說我心眼小，沒什麼了不起的事在我這兒都心慌。我不想跟誰爭，就想安安生生過我的日子，高高興興幹活，把樂樂養大，讓我媽多活幾年，我爸胰腺癌，沒救過來，我對不起他啊，小甲，人心百態，我這幾年可是全看清楚了。媽的，我老爹在那會兒，誰他媽的敢這麼看不上我。我也不想老婆那麼累，看她每周連個休息日都沒有到處找課帶，我心裏不痛快，可這爛廠就發那麼點錢，樂樂上幼兒園的費用一扣我連自己都養不活。這幫蠢貨還要鬥來鬥去。你知道我們主任整天蠟黃張臉，跟我講話嘴唇隻打哆嗦。他心裏有鬼。我沒想要他那位置，可我說不清。我想安生，人家都不同意。也是我活該，小甲，我爹幫我算來算去換了好幾家工作，倒黴啊，到哪家，哪家就落敗。你走了對啊，你比我勇敢”
高偉說到後來隻剩下咕咕叨叨，自己能聽見，桌上幾個啤酒瓶空著，小甲歎口氣，結了賬，叫了一個哥兒們來，幫忙把送他回賓館。
之後高偉和小甲斷斷續續聯係著，直到去年他再次來北京出差，邀請小甲去豪華酒店用餐，小甲才知道他離婚了，自己帶兒子。
高偉調動到銷售部門，跟著部門老大混日子,這次跟頭兒對上眼了，也許是苦了這麼些年，老天爺有點不忍心，他挺受領導重用，人比幾年前精神多了。
“男人財大自然氣粗，我認為金錢還是能暫時買來青春的，當然我說的是外表的青春，內心的年輕跟年齡無關。“尹寧又忍不住插嘴。
這回高偉沒喝醉，他依然當小甲是親人一般，邊吃邊說，小甲了解到他的婚姻，以及離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