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敵軍夜間攻城,苻黃眉如同受驚了的兔子,在太原城的城牆上走來走去,似乎忘記了疲憊。然而,城下黑壓壓,城下靜悄悄,根本就沒有什麼夜襲。
大概也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天很黑,夜很靜,帶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似乎不能呼吸。
苻黃眉一刻都安靜不下來,似乎一停止移動,心中隱藏的恐懼就會無限放大,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當天空吐出魚肚白的時候,折騰了一夜的苻黃眉終於睡下了,醒來時居然已經是午時(上午11點到下午1點之間)。
太原南門城樓的簽押房內,苻黃眉揉了揉自己那酸脹的太陽穴,用沙啞的聲音問副將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敵軍有沒有攻城?”
其實這是句正確的廢話,因為如果鄧羌派人攻城的話,副將早就將他叫醒了。
“回大帥,鄧羌在打造攻城器械,這兩日應該不會攻城。”
這位姓李的副將,按照以往的經驗答道。
“嗯,知道了,去巡視吧。”苻黃眉揮揮手,揉揉眼睛發現自己當真是多心了。
鄧羌來的匆忙,或許他自己都沒料到,趙川能幹淨利落的解決掉慕容恪麾下的大軍,攻城的準備肯定是不充分的。
太原雖然護城河幹涸了(枯水期),但城池高大,如果沒有內應,想來沒那麼容易被攻破。
苻黃眉很怕,但卻又覺得世人並不是都和他一樣做事瞻前顧後,比如說趙川這家夥就不用尋常眼光來看待。
冷靜下來想想,苻黃眉還真是覺得趙川這廝膽子大到沒有邊際了。現在有城牆的保護,他都覺得不安全,那當時趙川在麵對鮮卑鐵騎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
洛陽城北一處不起眼的土丘後麵,趙川麾下的士卒正驅趕著俘虜在挖地道。
“大當家,當時皇甫真發動總攻,我們的車廂都被破壞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
趙川帶著竇韜來查看地道挖得怎麼樣了,後者想起那一夜的事情,心中的疑惑實在是忍耐不住,終於開口詢問。
瀕臨絕境時不僅保住性命,還能順手將對方反殺,任何人都會一輩子記得並且心懷敬畏。
“那還用說,那些渣渣,在我麵前不值一提,之前不說是怕把你們嚇到了。”趙川若無其事的說道,言語中根本沒把那天的事情當回事,事實上,具體的細節他現在早就不怎麼在意了。
熱兵器的軍隊打贏從來沒見過世麵的冷兵器軍隊,這是件值得大吹特吹的事情麼?至少趙大官人覺得稀疏平常,而且下次人家有了防備,就沒那麼好對付了。
真正難的還在後麵呢。
渣渣?
竇韜愣住了,仔細體會這個“新名詞”,心中冒出一個疑問。
慕容恪手下的鐵軍,他是直接交手過的,雖然有五行梅花大陣的保護,避免了箭矢的傷亡,但那些悍卒很不好對付,更別說後麵還沒發動成功的“鐵拐子連環馬”了。
這樣的軍隊在趙川眼中居然是“渣渣”,說出去誰信呢?
當然,可能也就趙川有這個資本說這種話,他究竟是狂妄還是料事如神?
“時代變了啊,跟不上時代的人,結局都是一樣的,你就睜大眼睛看著吧。”
這地道挖得很仔細,關鍵地方都用木柱子支撐著,就像是把地道挖進城內一樣。
“走吧,再過幾天,鄧羌打造好攻城器械就要攻城了,我們這樣日夜的挖,如果沒有其他人分散守軍的注意力,總會有人注意到的。兄弟們之前大戰辛苦了,我是不會讓大家再去蹚渾水的。
反正吃的鄧羌的糧草,讓兄弟們這幾天都好好休整下吧,吩咐下去,回到洛陽,就地把戰利品分了,誰都不會少了那一份。”
趙川的話免去了竇韜的憂慮。之前一戰,部隊受到淬煉,剩下的老兵,無一不是能戰敢戰之輩。逆境中絲毫不退縮,這是他們人生中的寶貴經驗,這些東西如同火種,可以在一支軍隊中永遠流傳下去。
竇韜還真怕趙川頭腦發熱,讓已經疲憊不堪,多數人都在養傷的軍隊拉出去攻打太原城。
還有就是大家辛苦的打死打活,雖然沒有戰利品也行,但怎麼說呢,還是會刺傷積極性,畢竟這次死了不少人,兔死狐悲之下,以後出兵大夥就不會這麼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