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真情,血濃於水。正是由於這份情,他們理解和包容對方。
手足情
◆文/[新加坡]尤今
孩子們坐在廳裏觀賞由電視播映的武打片,我獨自一人留在房裏寫信。
突然,廳裏傳來了一聲粗暴的吆喝,接著,是女兒尖厲的哭聲。
我衝到廳裏一看,五歲的女兒用手按住左耳,哀哀痛哭;八歲的兒子則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置身度外的老大,迅速向我報告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老二看戲看得興起,站起身來,呼喝一聲,學劇中人飛出了一招“連環三腳”,不偏不倚,踢中了妹妹的耳朵。
我拉開女兒的雙手一看,憤怒即刻好似一團火一樣由心裏燒了出來。她的耳殼後方,出現了一道一寸來長的裂痕。現在,正有絲絲血水滲出來。
我一麵替她敷上消毒藥水,一麵大聲斥責老二;丈夫更拿出了藤鞭,準備打他手心以示懲罰。然而,沒有想到,涕淚滂沱的女兒卻抽抽搭搭地開口為他求情:
“爸爸,不要,不要打他!”
“罪行”太深,不得不打。兩邊手心,各打了三下。他不敢呼痛,隻是靜靜地搓著手,淚如雨下,而一雙眼睛呢,卻牢牢地看著妹妹的耳朵,眼睛裏有著一層不能掩飾的悲傷。
把女兒抱上樓去,哄她入寢。老二悄悄尾隨而來,站在床邊,伸出鞭痕猶在的手,把一片膠布遞給我。
噯,他是真心真意地感到抱歉的哪!
當天夜裏,全家人都已經入睡了,我在朦朦朧朧間,突然被搬動椅子、撚亮電燈的聲音驚醒了。一躍而起,衝到女兒的房間,就在那兒,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叫我極為難忘的一幕。
我家老二,跪在老三床畔,正輕輕地撥開她的頭發,低著頭,細細地看著她耳後的傷痕。
一股熱潮,驀地泛上了我的雙眼。
他們之間流露的真實情感交彙在一起,強烈而溫柔地觸動著我的心弦。
我丟失了三姐的新傘
◆文/劉立穩
三姐離婚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刻登上了回鄉的火車,心中埋藏多年的隱憂變成了現實?我一路忐忑不安。
冬天說來就來了。前兩天,天空還高掛著秋陽,冷不丁就來了一股寒流。回到鄉下,所有的光線、顏色、味道都涼颼颼的。三姐沒有打傘,站在挾雨的風中,身子單薄得像片樹葉。
坐在火塘前,三姐哭訴著這兩年的遭遇,接二連三的洪災,兒子因病夭折,丈夫絕情背叛……這樣的不幸讓三姐的每一個眼神都透著悲傷。我和三姐就是一根藤上的兩片葉子,互相熟透了。不用吭聲,她就知道我心裏想什麼,我默不作聲地聽著,希望這也是一種安慰。
沉默良久,三姐幽幽地說,我跟母親是同一個命,都是淋著雨出嫁的,一輩子都離不開眼淚的……我的心尖尖不由一顫,鬱悶多年的一些往事怎麼也壓抑不住,一齊湧上心頭。
母親一連生了3個女娃後,才終於盼來了我這個男孩兒,延續香火向來就是祖宗給村子裏的女人定下的無形規矩,我的降臨無疑是舉家慶賀的事,但三姐的出生卻伴著母親的眼淚、父親的沮喪。
老家的村子臨街,不多的田地,過多的人口。記憶裏,貧困就像村子裏的不治之症,盡管父母日夜操勞,生活依然過得相當艱難。三姐沒有讀完小學,就跟兩個姐姐下地勞動,同時,三姐還要負責照看我。因此,我的課餘時間總是跟三姐在一起。
為了糊口,母親常常到荷田去采蓮,蓮蓬成熟的季節,三姐就拉著我來到這片綠色汪洋之中。三姐雖隻比我高出一頭,卻要挽著高高的褲腿下田采蓮。
在一個煙雨漾漾的日子,我正躲在村口的屋簷底下避雨,就見三姐邊哭邊從荷田邊飛奔而來,慘白的臉,恐懼的眼,那是一張麵對死亡的臉,母親那天沒能走出荷田。沉下去時,隻有三姐看著,瘋子般地尖叫,經曆著一個孩子完全無法承受的驚恐與無助,隔了十幾年的迷漾煙雨,我依然清晰地記得三姐當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