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握手之後的永恒(7)(1 / 3)

塵封的友誼

◆文/佚名

1945年冬,波恩市的街頭,兩個月前這裏還到處懸掛著納粹黨旗,人們見麵都習慣地舉起右手高呼著元首的名字。而現在,槍聲已不遠了,整個城市沉浸在一片深深的恐懼之中。

奎諾,作為一名小小的士官,根本沒有對戰爭的知情權。他很不滿部隊安排他參加突襲波恩。然而,更糟糕的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是巴黎調來的法國軍官希爾頓,他對美國人的敵視與對士兵的暴戾幾乎已是人盡皆知。接下來是兩個星期的集訓。那簡直是一場噩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奎諾在這裏認識了托尼——一個健碩的黑人士兵,由於惺惺相惜,這對難兄難弟很快成了要好的朋友。

希特勒的焦土政策使波恩儼然成為一座無險可守的空城,占領波恩,也將比較容易。而突襲隊的任務除了打開波恩的大門外,還必須攻下一個位於市郊的德國陸軍學院。而希爾頓要求更加苛刻,他要求每個突襲隊員都必須繳獲一個鐵十字勳章——德國軍官胸前佩戴的標誌,否則將被處以鞭刑。也就是說突襲隊員們要為了那該死的鐵十字而浴血奮戰。

突襲開始了,法西斯的機槍在不遠處叫囂著——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在盟軍戰機的掩護下,突襲隊順利地攻入了波恩。然而他們沒有喘息的機會,全是因為那鐵十字。在陸軍學院,戰鬥方式已經轉變成了巷戰。兩小時的激烈交火,德軍的軍官們漸漸體力不支,無法繼續抵擋突襲隊的猛烈進攻,他們舉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突襲隊攻占了陸軍學院之後迅速地搜出每個軍官身上的鐵十字。手裏攥著鐵十字的奎諾來到學院的花園,抓了一把泥土裝進了一個鐵盒,那是他的一種特殊愛好一收集土壤。他的行囊中有挪威的、捷克的、巴黎的泥土,還有帶血的諾曼底沙。他正沉浸在悠悠的回憶中,托尼的呼喚使他回到了現實。托尼神秘地笑了笑:“夥計,我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他們的休息時間少得可憐,奎諾跟著托尼來到了二樓的一間辦公室。從豪華的裝飾來看,這個辦公室的主人至少是一位少校。滿身泥土和硝煙氣息的奎諾驚奇地發現了淋浴設備,他邊嘲笑著托尼,邊放下槍支和存放著鐵十字的行囊,走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當他出來時,托尼告訴他說希爾頓要來了,他要了解傷亡人數,當然,還要檢查每個士兵手中的鐵十字。奎諾馬上穿好衣服背上槍支、行囊,與托尼下樓去了。

大廳裏,每個人都在談論手裏的鐵十字,奎諾也自然伸手去掏鐵十字,然而囊中除了土壤外竟無別物。奎諾陷入了希爾頓製造的恐怖之中,他沒想到會有人為了免受皮肉之苦而背叛戰友。奎諾首先懷疑到托尼,並向其他戰友講了此事,當下大家斷定是托尼所為。

所有士兵此時看托尼的眼光已不是戰友的親昵,而是對盜竊者的鄙夷與敵視。他們高叫著、推搡著托尼,而此時托尼的眼中並不是憤怒,而是恐懼、慌張,甚至是祈求。他顫顫地走到奎諾的麵前,滿眼含著淚花地問道:“夥計,你也認為是我偷的麼?”此時的奎諾狐疑代替了理智,嚴肅地點了一下頭,托尼掏出兜裏的鐵十字遞給了奎諾。

當那隻黑色的手觸到白色的手時,托尼眼中的淚水終於決堤。他高聲地朝天花板叫到:“上帝啊,你的恩惠為什麼照不到我。”

“因為你他媽是個黑人。”從那蹩腳的發言中,人人都聽得出來是希爾頓來了。他腆著大肚子,渾身酒氣。隨之,一個重重的巴掌甩在托尼的臉上。而後檢查鐵十字,不難想到,隻有托尼沒有他要的那東西。

再之後,盟軍營地的操場上,托尼整整挨了三十鞭。

兩個星期過去了,托尼渾身如鱗的鞭傷基本痊愈。但在這兩個星期裏,無人過問他的傷情,沒有人關心他,奎諾也不例外。

又是一個星期六,奎諾負責看守軍火庫,他在黃昏的燈光下昏昏欲睡。忽然,一聲巨響,接著他被砸暈了。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榻上。戰友告訴他,那天是托尼的巡查哨,納粹殘餘分子企圖炸毀聯軍的軍火庫。托尼知道庫中的人是奎諾,他用身體抱住了炸藥,減小了爆炸力,使軍火毫發無傷,托尼自己卻被炸得四分五裂。其實,他本來是可以逃開的。

50年過去了,奎諾生活在幸福的晚年之中。對於托尼的死,他始終覺得那是托尼對自己表示愧疚所做的一種彌補。直到有一天,他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因為他的曾孫,在一個蓋子上寫有波恩的鐵盒中,發現了一枚寫著“納粹”的鐵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