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遺囑讀完了,我得知他把那塊表留給了我,並說在我能夠保管它之前,先由我母親代為保管。我母親想把它藏起來,但在我的堅持下,她答應把表掛在起居室裏,這樣我就能經常看到它了。
夏天過去了,我來到了一所新的學校。我沒有很快找到朋友,有一段時間,我很少與其他的男孩兒交往。在他們中間,有一位很富有的男孩兒,他經常在那些人麵前炫耀他的東西。確實,他的腳踏車是新的,他的靴子是高檔的,他所有的東西都要比我們的好——直到他拿出了自己的那塊手表。
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表不但走時極為準確,而且還有精致的外殼,難道這不是最好的表?“我有一塊更好的表。”我宣稱。
“真的?”“當然,是我祖父留給我的。”我堅持。
“那你拿來給我們看看。”他說。
“現在不在這兒。”
“你肯定沒有!”“我下午就拿來,到時你們會感到驚訝的!”我一直在擔心怎樣才能說服母親把那塊表給我。但在回家的汽車上,我記起來那天正好是清潔日,我母親把表放進了抽屜。一等她走出房間,我一把抓起表放進了口袋。
我急切地盼著回校。吃完中飯,我從車棚推出了自行車。
“你要騎車子?”媽媽問,“我想應該將它修一修了。”
“隻是一點兒小毛病,沒關係的。”
我騎得飛快,想著將要發生的激動人心的時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們羨慕的目光。
突然,一條小狗竄入了我的車道,我死命地捏了後閘,然而,在這同時,閘軸斷了——這正是我想去修的。我趕緊又捏了前閘,車子停了下來,可我也撞到了車把。
我爬了起來,揉了揉被摔的地方。我把顫抖的手慢慢伸進了口袋,拿出了那塊我祖父引以自豪的物品。可在表殼上已留有一條凹痕,正麵的玻璃已經粉碎了,羅馬數字也已經被古怪地扭曲了。我把表放回口袋,慢慢騎車到了學校,痛苦而懊喪。
“表在哪兒?”男孩兒們追問。
“我母親不讓我帶來。”我撒了謊。
“你母親不讓你帶來?多新鮮!”那富有的男孩兒嘲笑道。
“多棒的故事啊!”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當我靜靜地坐在桌邊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了上來,這不是因同學的嘲笑而感到的羞愧,也不是因為害怕母親的發怒,我所感覺到的是祖父躺在床上,他虛弱的聲音在響:“要忍耐,忍耐……”我幾乎要哭了,這是我年輕時代最傷心的時刻。
當我靜靜地坐在桌邊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了上來,這不是因同學的嘲笑而感到的羞愧,也不是因為害怕母親的發怒,我所感覺到的是祖父躺在床上,他虛弱的聲音在響:“要忍耐,忍耐……”
看見的日子
◆文/佚名
眼睛睜開了,你就什麼都看見了?眼睛瞎了,我就一點兒也看不見了嗎?
孩子,聽我講,真的不是那麼回事。
孩子,你別老那麼看著我。我嘛,幾十年都這樣,一天到晚在木火桶上坐著。有人說我木了。我木了嗎?我在一丁點兒一丁點兒地嚼著日子。你要說,還不是一粒粒嚼著幹豆豉,嘎嘣嘎嘣地響。也對,也不對。一個個日子或酸,或甜,或苦,或辣……我掉下一把口水,它慢慢地從地上變戲法似的長高,一閃,又不見了。再閃出來,一下是笑,一下又是哭,一會兒竟是半笑半哭。再看看,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美美的、醜醜的……唉呀呀,這麼多日子,怕是在開會哩!
孩子,你不吱一聲,我知道你在想事了。別亂點頭,我反正看不見你。孩子,你要記著,搖頭點頭都在一念之間,沒把握的事不要說話,不說話沒人當你沒舌頭。再一個,當緊的話一天要不得幾句。比如,你這會兒沒答話,但我還是看見你在心裏想著事兒。想事就好,想著想著,慢慢地想著想著,事兒就在肚子裏頭想熟了。
孩子,你瞧,門前的小溪在說著話兒,還悠悠地哼唱著小調。風來時也好,雨下時也好,它總是那麼從從容容。從容得你不得不佩服它,佩服它的鎮定、豁達與遠慮。你不會聽不見,聽聽它的音符,感受感受它的節拍,多麼的美妙。你不會看不到,披綠時披綠,掛紅時掛紅,亭亭地立著,可愛十分。孩子,耳朵眼睛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有時得用腦上心。小溪是細水長流的從容,孩子你說呢?不要看我,我和好多好多的日子在說話兒。胖的日子說,心寬體胖好;瘦的日子說,健健旺旺好;素的日子說,吃飽就好;葷的日子說,還是夠吃就好。我講,千好萬好,要的是細水長流,平平安安過,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