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娘子也是家常打扮,秀發輕綰,斜簪兩枝鏤空含珠的金釵,穿著月白水紋袖深紅襦裙,腰身高束,身姿纖細動人。
隻是始終是側著身子,溫柔的看著李翎,看不清麵目。
李翎一手牽著娘子的手,一手去折梅樹上的枝椏。
娘子拉下李翎的手,心疼道:“快別折,園子裏通共這麼幾株梅花,你折一朵,她折一朵,明年枝頭都該禿了。”
李翎溫和一笑,說:“禿了正好再買一批新樹回來種,你之前也總說這幾顆樹太病弱,不好看的。”
娘子聽李翎這麼說,又好氣又好笑的接過梅花,道:“以前我總覺得園子太簡陋,後來才覺得,外頭的東西再好,終究比不得先帝留下來的念想。”
聞言我不由失笑,李翎是父皇幾個皇子裏最孝順的,這位娘子還真懂得投其所好。
就在這時,那位娘子忽然猛的回過頭,看向我所在之處,皺眉問:“是誰在那裏?”
我一愣,萬想不到她耳力如此驚人。
兩名隨行的內侍聞訊上前,快步走到我所在的小亭裏。
事已至此,我也無謂躲藏。
隻是見那兩個內侍伸手要拿我,還是覺得不愉,我皺眉問道:“話都不問就拿人,是誰教出來的規矩?”
二人聞言一滯,手下猶疑片刻。
方才那位娘子卻已經和李翎一同過來,相距不過數丈時,我看清了那位娘子的麵目,忽然一愕。
很久之後,每當我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齊王妃楚憐的情形,都會覺得極可笑。
楚憐寡居再嫁,實際上並不很年輕,然而保養得宜,肌膚白膩,更襯得黛眉如遠山,清姿秀逸,雙眼如水杏,顧盼生輝。
金簪紅衣也合稱她的氣質,奢豔不落俗媚。
然而就是這樣一副尚算是秀美的麵孔,無端的讓我覺得她麵目可憎。
見我盯著她看,她略略皺眉,卻轉頭去看李翎。
李翎數月不見,似乎略有清減,卻仍舊算是神采奕奕,看見是我,似乎隱隱有些不悅。
兩個內侍見主子來了,膽子也壯起來,對我喝問道:“王妃問你話,你可聽見?”
我一聽這位娘子原來就是久聞其名的齊王妃,忍不住將她再細瞧了一遍。
並沒有看出什麼特別,倒是剛才那種沒由來的厭惡平添了三分。
我略略側過頭不去看她,生硬道:“玉珠不知今日齊王會陪王妃遊園,攪擾了王妃的雅興,還望王妃不要怪罪。”
旁邊兩個內侍不認識我,卻顯然都風聞過‘玉珠姑娘’的事跡,此時連忙低下頭,眼睛滴溜溜地在李翎和我之間打量。
楚憐一聽玉珠兩個字,臉色立刻也不好看了,卻還是強自扯起一個微笑:“原來如此,是一場誤會,都怪我太警惕了,總擔心是刺客要謀害王爺。”
說著,她麵色赧然的看了一眼李翎,雙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戀。
這情景極其惹人厭惡,有一瞬間我簡直想挖了自己的眼,好不看這惡心的情形。
亭子四下透風,此時吹來一陣北風,冷得我打了個寒戰。
我借此攏一攏領口,將手撫在胸口,按下那分惡心。
楚憐竟沒有察覺到我對她的厭惡,居然對我說:“王府的園子小,景致也有限,雖有些可看之處,卻也要久住的人才知道在哪裏,玉珠姑娘可要和我們一同?”
我聞言生硬的謝絕:“王妃盛情,玉珠本不該推辭,然而玉珠隻想在這裏靜坐一會,實在不想再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