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2 / 2)

楚瑜不語,隻是還她一記寬慰的笑容。記得當日,她故作深沉的教訓她們“盛衰無常”,沒想到,一語成讖。這深宮之中,能有幾個真心待自己的人?襲人、無缺,謝謝。

她們自然不會知曉,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皇帝的盛怒,表演得太過浮誇,騙不了她林楚瑜。其實最不希望西蜀同北地聯姻的便是這皇帝了罷。楚瑜在這關鍵時期同這樁聯姻的關鍵人物鬧的這一出桃色緋聞,正中皇帝下懷。誤解她?心裏感謝她倒是真的。

她並不認為皇帝真會為了吃醋而對她動怒。他們之間,先前便不是這樣的關係。而今,她知道了詩音的存在,更不會這般想。詩音,才是他傾心以待的女子罷?她似乎常常不在他身邊,而自己竟連做她的替身都不夠格。想到這一層,楚瑜便心煩意躁。搖搖頭,深呼吸,振作,即便是冷宮棄妃,也不能失了格調。

隨即便看見一襲黑袍縵立遠視——高承瑾。看這一身的形容,許是剛剛下朝。他身後的納蘭敦儒等一眾人都謙卑的低著頭,所以他的身影被無限放大,大到此刻楚瑜眼中,隻有他一人。

高承瑾下了朝便趕來了漪嵐殿,站在殿外孑立良久,徘徊良久。直到看見她踱步走至那片芍藥旁,悵然若失的模樣,這些天陰霾的心一下子晴霽。

那日送走詩音,便收到葉扁舟的密報:宸妃私會江世子。他當即便鎖了眉。待他細細看過密報上宸妃同江浸月二人交談的細節,眉頭隨即又舒緩開來。對著葉扁舟喜不自禁道:“看來宸妃對這江世子是極不上心啊。”

之後便徑直向漪嵐殿走去,這段時日,去漪嵐殿的路,走的勤了些。

到了之後發現楚瑜不在殿內,左右丫鬟也沒帶上。仔細等著,等她回來了,便要拿這私會一事做做文章,非逼得她求饒明誌不可。聽得殿外聲響,知道她已然回殿,這麼慢,蝸牛麼?邊朝殿外走著,邊佯裝怒意:“宸妃,朕候你多時了!”

待看清了宸妃的形容,著實吃驚。她是從哪弄的這一身狼狽?還有這滿臉的頹敗。難不成,當真為了江浸月即將大婚失意至此?方才在江浸月麵前所說的那番凜然的豪言壯語,隻是偽裝?難不成,在他所不知曉的歲月裏,她對江浸月果真動了情?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他竟然叫她“小瑜”?她竟然,因為他的監視而目露鄙夷神色,她竟然說他“心胸氣度,貽笑大方”!

她竟然要他們之間“幹淨純粹”?朕偏不。高承瑾方才瞧見她依舊失意模樣,不覺心情大好!並非他落井下石。據他推測,若悵然是為江浸月,那麼如今江浸月的折子被駁回,她理當欣然才是。可見顯然,她的惆悵同江浸月無關。

不管如何,皇帝這些時日愁雲慘淡的心終於微霽了。大步跨進這漪嵐殿,於楚瑜麵前站定,睥睨。楚瑜無甚悲喜的行禮:“參見皇上。”

他沒有於她將行未行禮之時伸手將她扶起。待她行了禮,他傲慢的說了句:“免禮。”

帝妃二人進了內殿,皇帝隨即便摒退了左右宮人,所有人訓練有素的迅速退卻,空間交付給了帝妃二人。

“宸妃這段時日思過,悔悟過來了麼?”皇帝揶揄。

楚瑜不做回應。

皇帝不動神色行至楚瑜麵前,俯身在她耳邊輕語:“以後,可要老實些。”

楚瑜的左耳被他噴薄而出的呼吸打的滾燙。可是她依舊一副冷若冰霜模樣。不免讓皇帝討了個沒趣。

皇帝怒道:“朕對你還不夠寵愛嗎?究竟怎樣,你才會老老實實做朕的妃子?”

“我要的,是天下無雙。販夫走卒給的起,皇上未必給的起。噢,非也,不是未必,是定然給不起。”既然不在你心尖上,那麼逢場作戲又何必?既然不是無可替代的那個人,寵或不寵,又有何分別?

見皇帝一臉愕然,楚瑜一字一頓道:“這玉碎瓦全之別,高承瑾,你當真不知嗎?”

皇帝一甩衣袖,盛怒離去。

望著皇帝的背影,楚瑜心中默想:一念放下,萬般自在。她寧可這般對自己殘忍,勝過來日忙不迭的收手,連墮落的美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