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蘇淺瓔臉色有些發窘。
等穿好衣服,她才問道:“阿初,你怎麼都沒告訴我,師兄他…”
玉初一聽這話就笑了,“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刻就犯糊塗?你住在彝斕殿的那幾天,如果不是師父幫忙,我能進得去?那可是太師父的地盤,我還沒那麼自負能瞞過他的眼睛。”
蘇淺瓔懵了一下。
是哦。
彝斕殿是沒有守衛的,師父的強大根本不需要任何守衛和保護,但彝斕殿到處都是有防罩的。隻要有人闖入,必然會被師父發現。
想到這裏,她恍然大悟。
“你們合夥算計師父。”
蘇淺瓔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自責又愧疚。師父對她那麼好,她卻背地裏騙師父。
玉初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憐惜的將她攬入懷中。
“你不是說從符焰穀回去後就告訴太師父麼?這個時候不告訴他是對的,否則勢必會引出不小的風波,若是耽誤了時間,讓符焰穀異人流落人間,才是真正的滔天大禍。”
蘇淺瓔有些發怔。
“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躲著你。就算師父知道了要逐我出師門,或者直接殺了我我也不會有怨言。”
“不許胡說。”
玉初輕責。
蘇淺瓔靠在他肩上,神情有些低落。
“我沒想到,師兄會支持我們在一起。你不知道,小時候他每次想方設法逼我練功的時候,我都恨死他了。可直到後來我下山,我見過江湖仇殺,見過弱者被欺壓,見過那些肮髒陰損的算計,下毒,暗殺,陷害…有一次我因替人打抱不平被人暗算,那時候就特別慶幸自己有武功傍身,否則可能早就沒命了…”
玉初道:“師父一直很疼你,隻是方式不同。”
“我知道。”
蘇淺瓔直接抱住他的腰,將自己埋在他懷裏。
“阿初,我走之前師父見了寧曄。”自從兩人坦誠相待以後,蘇淺瓔就不想隱瞞他任何事,“師兄告訴你了吧?”
“嗯。”
玉初摟著她,輕輕點頭。
蘇淺瓔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見他神色沉靜淡定,這才鬆了口氣。
“你不生氣就好,今天你一天沒理我,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
“我怎麼舍得生你的氣?”
玉初低頭輕吻她的額頭,“我倒是想理你,可又怕你顧慮重重,沒想到你卻倒打一耙。該罰!”
蘇淺瓔被他逗笑了,剛才的抑鬱頓時一掃而空。
“好啊,你想怎麼懲罰我?”
她以為他又要借機占她便宜,卻不想他隻是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然後拉著她出門。
“教你騎馬。”
“啊?”
……
驛館後頭有一塊空地,剛好可以用來練習。
蘇淺瓔坐在馬背上,玉初就在旁邊牽著馬慢慢的走。
其實她有點恐高,所以小時候死活不肯練輕功,廣堯直接將她丟在屋頂上。她嚇得眼圈兒通紅,卻倔強的不肯落淚。當時真的是恨死廣堯了,可時間久了,她的恐高居然治好了,還練了一身好輕功。
穿越一回,其實也不是沒好處的,最起碼上輩子的許多壞毛病都被強行改掉了。
自失的笑了笑。
“以前我總覺得,像我這麼懶的人,這輩子也隻適合做個米蟲。可做米蟲也是要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得有人心甘情願的養著我。”
玉初仰頭對她道:“我養你。”
蘇淺瓔低眉看著他。
他又道:“心甘情願。”
蘇淺瓔抿唇笑了,眼神溫暖。
“我不太好養。”
“沒關係。”月色下他容顏如畫,唇色如畫,眼神裏的光似滌蕩了夜色流光,靜謐而溫柔。
“隻要是你,就不難養。”
蘇淺瓔不說話,心裏滿滿的都是暖意。
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一抹影子。
紫色華袍,容色如玉。
他遠遠的站著,看不清神情,在靜謐的夜色裏有些估計和荒涼。
寧曄?
他怎麼在這裏?
玉初自然也發現了寧曄的存在,卻沒理會,他上了自己的馬,手卻牽著蘇淺瓔坐下駿馬的韁繩。
“試著小跑。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你摔下來的。”
蘇淺瓔收回目光,點頭。
“嗯。”
不得不說,蘇淺瓔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好的,隻要她能改掉懶惰的壞毛病,學什麼都不在話下。
別人學騎馬得好長一段時間,蘇淺瓔聰明,再加上有名師指點,很快就掌握了要領。
到後來,她已經不需要玉初幫她控製速度,疾馳肯定是不行,但小跑還是綽綽有餘的。
練了一晚上,到天亮快涼的時候才結束,她居然都沒覺得累,反而興致很濃。
“以後別跟鳳昭華同乘一騎了。”
送她回房的時候,玉初如是說道。
“為什麼?”
蘇淺瓔回頭看著他。
玉初的理由是,“你一晚上沒睡,白天肯定困倦,我帶你比較安全。”
蘇淺瓔額頭掉下兩滴汗。
敢情徹夜不眠的教她騎馬,就為了這個?
不帶這麼腹黑的吧?
“你不也一晚上沒睡?”
“我是常態。”玉初平靜道:“最起碼不會讓你從馬背上掉下來。”
蘇淺瓔翻了個白眼。
“其實我知道,你是怕被人占了先機失去有利條件,又不能光明正大的阻止,所以主動出擊,掌握主動權。對吧?”
她笑得揶揄,一臉我已經看透你的表情。
玉初麵無愧色,“原來你都知道還這麼配合,就說明其實你心底是願意的,隻是礙於矜持不敢明說。不過無論誰主動都好,總歸咱們倆心有靈犀,目的相同。”
蘇淺瓔又被嗆了一下。
誰跟你心有靈犀?我分明是被你算計了好吧?
兩人回去的時候,碰上了似乎早就在門口堵人的廣堯。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旋即笑了。
“懂得把握時機,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他不吝誇讚道:“不錯,有進步。”
蘇淺瓔心道,在你眼裏,你徒兒做什麼都是對的。哪怕是對自個兒師父起了心思,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她有點納悶。
師父那樣一個正直清高的人,怎麼就教出廣堯這麼個狐狸?
“蘇姑娘?你怎麼從外麵…”
昭華公主的聲音在看見她身旁的玉初之時,戛然而止,驚愕而若有所悟般的看著兩人。
蘇淺瓔也不解釋,而是很自然的衝她打招呼。
“早啊。”
昭華公主怔了怔,然後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早。”
這時候,燕綏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小丫頭不錯啊,學聰明了,知道找名師學騎術了,還偷偷摸摸的,是不是怕被人嘲笑啊?”
他語氣一貫的吊兒郎當玩世不恭,一番話倒是免了旁人對蘇淺瓔和玉初同時從外麵回來的懷疑。
蘇淺瓔已看見他身後慢條斯理走過來的寧曄和慕子旭。
寧曄神情如常,他清楚兩人的關係,無論師叔侄兒也好,戀人也罷,卻始終沒有戳破。
蘇淺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卻能從他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藏洶湧的眼神裏看的出來,他絕不會就此放棄。
有了早上這麼一茬,白天趕路的時候,玉初直接拉著蘇淺瓔和自己同乘一騎的時候,眾人雖然驚異,卻並沒對此發表任何不讚同的意見。
寧曄打馬從廣堯身前走過,語氣淡漠。
“前輩這般縱容,就不怕覆水難收麼?”
“收?為何要收?”麵對這個知情人外加徒兒的情敵,廣堯也不和他繞圈子,自若的笑了笑,“人要懂得為自己做得事負責。他敢踏出這一步,必然也會做好承受的準備。倒是寧太子——”
他語氣一頓,話音一轉,意味深長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寧太子是聰明人,理應明白這個道理。”
寧曄笑了笑,“可人生在世,若從頭到尾活得太過冷靜理智,豈非無趣?”
廣堯沒反駁,隻是感歎的道了一句。
“癡兒。”
說歸說,畢竟是小輩們的事,他是不方便幹涉的,頂多就是在適當的時候幫自己那徒兒一把。自家師妹太招桃花,總不能把她關起來。
這個重音國的太子,城府頗深,若用在治國之上,必定是一代明君,卻偏偏是個情種。
他搖頭搖到一半,想到自家那徒兒不也一樣?
情字害人不淺啊。
……
玉初如願以償得擁美人入懷,自是春風滿麵,遠遠的將大隊人馬甩到身後,自顧自的和自己的女人享受二人世界。
蘇淺瓔哪裏不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卻沒戳破。
“哎,對了,有個問題一直忘記問你。那個昭華公主,她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按理說這個年齡,早該出嫁了,她怎麼還待字閨中?”
“你怎麼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玉初問。
“隻是有點好奇。”
打從昨天有了那個念頭,下午她就仔細觀察了一番。鳳昭華雖然掩飾得極好,但偶爾飄忽的眼神和忍不住對她探究打量的神情,還是沒能逃過她的眼,她已經百分百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玉初低頭看她若有所思的臉,“發現了什麼?”
蘇淺瓔微微勾唇,“姣姣少年郎,陌上足風流。一句話,哪個少女不懷春?”
“那豈不是很好?”
玉初語氣淡漠,如是說道。
蘇淺瓔瞥他一眼,當然知道他的心思,無非就是巴不得有人纏住寧曄,他少一個情敵嘛。
不過那昭華公主氣度尊華,修養極好,可沒趙語心那樣大膽厚臉皮。
皇家公主的矜持與端莊,昭華公主身上淋淋盡顯。
“以後離她遠點,省得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