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現在。”我望著眼前的女人,慘白的臉,清晰可見的脈絡浮現在她的手臂上。我想我是有些許心酸的,對於她的瘦弱,對於她的無奈,對於她的離去,對於她的到來。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心酸。
想起初三畢業後寫的那封信。突然覺得夢想被泯滅了一般,然後沒有什麼親吻,沒有擁抱,沒有父母的愛,一切的一切,都在潛意識裏被扭曲。我開始覺得,或許我的出生就是一種災難。
“默年……”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變得極其沙啞。但我仍能聽清她的那句話,她賣力地念出我的名字,她叫我“默年”。這麼多年來,我從未想過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會再次看見我的母親。我是不是應該叫她一聲“媽”。可喉嚨卻如同打了結,無法言語,無法喊出那一聲呼喚。
“默年……”她仍在不斷叫喚著我的名字,眼淚彪橫在她衰老的皮膚上。顯得十分落寞。
與此同時的我,該用怎樣的心態去接受她突然而至的事實。我沒想過我會有這樣的一個母親,當年因為她的不負責,讓我終生殘廢。我並不是在恨她,並不是在埋怨她。這麼多年來,怨恨早就被時間淺磨幹淨。
我說不出恨。也不會咬牙切齒。隻是,她的到來,是我瑣碎不及的。
“為什麼是現在。”眼前的女人已經泣不成聲,我再次重複了話語。
“對不起。”片刻之後,她試圖舒緩情緒,然後對著我,用以一種抱歉的眼神,看著我。“如果那年我沒有一時貪玩,或許什麼都會不一樣。”
“你認為我需要你的道歉嗎。我不恨你們,我從未想過要如何恨你們,甚至希望有一天你們能出現在我麵前,然後像別人的父母親一樣,愛我,疼我。可如今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否仍是真實的。你不該出現在這裏,在這樣的時候。如果你出現的再早一些,也許我會感謝你。但如今,你的出現,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低下頭,惡狠狠地咬著唇,從牙縫裏鑽進一股血的味道。我貪婪似的用舌頭添了添唇,眼淚不禁流下。
“默年。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說了多少個對不起,她的聲音一點點小下去,但我依舊能聽見,她碎碎叨叨地念著那三個字。不斷重複,無限循環。
“我困了。”於是我借機推動輪椅,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坐在輪椅上,將自己置身於一個純粹黑暗的環境裏。外麵,依稀還存在著啜泣聲。而屋內,隻有自己不斷喘息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我睡下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天就亮了。
“默年。你的頭很燙。今天別去學校了。”清早我能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話。於是我庸懶地翻身,睡意依舊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