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眷屬(1 / 3)

汐月是喊著江墨軒的名字醒來的,也不知夢見了什麼滿頭都是汗,一睜開眼便抓住正替她拭汗的師姐著急問他的安危:“墨軒,墨軒他怎麼樣?咳咳!”起來的動作太急牽扯到肺腑,剛問完便猛烈地咳嗽起來。

“沒事,沒事!他隻是失血過多還沒醒過來,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夏茹無奈地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三個人中就屬她離閻王殿最近,不僅有嚴重的內傷還有毒傷,這種傷人一千自殘八百的招數也就她能用的出來。

雖然有師姐在江墨軒肯定性命無虞,但是不親眼看到她還是不放心,掀開被子就打算下地:“我去看看他!”

“還不放心我?算了算了,把藥喝了我帶你去!”夏茹白了她一眼,不過心中也明白隻要是喜歡的人,哪怕受一點點傷,哪怕有最可靠的人照顧,也不敵自己親自看上那麼一眼來得安心。她將剛熬好的藥端了過來,還未囑咐她小心藥燙汐月接過來就一飲而盡,飲後又不停皺著眉頭用手扇著,口中念著:“這麼苦,梅子糖、梅子糖。”

“嗯?你以前喝藥都不吃糖的,還說什麼要提醒自己以前吃的苦……”見阿月主動要糖吃,夏茹詫異了一下。這丫頭一向要強的要命,自小喜歡的糖果入穀後碰都沒再碰過,即使紀銘**半天都沒用。

條件反射地想起了夜,想起他臨死前說的那些話,汐月低下了頭靜默一會兒然後又重新回到被子裏對著師姐說:“頭有點暈,我還是不去了。”

看到她突然的靜默,夏茹便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正打算轉移話題帶她去找江墨軒卻哪知她又乖乖地回到了床上說不去了。雖然不知起因為何但她知道她心裏有個結,別人是解不開的,總要她自己看開才行。夏茹擔心地握了握阿月的手,溫柔道:“阿月,世事紛雜,每個人都有煩惱都有心結,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要多想。被回憶困住一輩子是很可悲的,尤其是痛苦的回憶。”

“師姐我沒事,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因我而死。”汐月對夏茹勉強地笑了笑,然後又低下頭去。夏茹見她這樣也不好再打擾,所以順勢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紀銘。”

汐月點了點頭目送師姐出去,然而思緒卻已經飄遠。

“隻要你想吃,給你買一輩子的梅子糖我也願意!”

“不管你想殺誰我都會幫你,哪怕有一天你想殺的人是我,我也會幫你。”

“我隻是路邊一個快要凍死的乞兒,我跟他毫無關係。我不是蘇陽,真的不是!”

“這輩子……唯一開心的事……就是……遇見你……喜歡……你……”“這輩子太短,下輩子我希望能早點遇見你……好好照顧你……不讓任何人欺負……”

“等這件事結束了,你就做回蘇陽,我們綠蟻醅酒、紅泥火爐,喝上一杯怎麼樣?”“好,我答應你!”

往日點點滴滴浮現在心頭,那一遍遍回蕩在耳邊的話語刺得她的心如刀割般疼,她蜷縮著身體對著粉紅色的紗幔默默地流淚。你說你不是陽哥哥,你真的不是麼?

夏茹走進紀銘的房間時雲裳姑娘正在床頭心焦地流淚,見她走進立馬跑了過去:“他到現在都沒有醒,是不是那些藥沒用啊?”

夏茹撣眼看了看床上的紀銘,十分淡然地走過去坐在床邊把了把他的脈象,又盯著他的臉看了半響然後勾起了一邊嘴角。雲裳不明所以,見她又不說話隻好問道:“怎麼樣,他有沒有事?他是為我擋的那掌,他要有事的話我怎麼辦?”

“他沒事你放心。隻是先前的藥劑似乎太輕了些,還需要再加上幾味。我想想馬尿一兩、蜈蚣一隻、老鼠尾一根再加上”夏茹的話還沒說完,床頭的人便仿似醒轉一般動了動頭,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啊!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雲裳摸著胸口一副謝天謝地的表情,終於鬆了一口氣。紀銘趁她不注意白了她一眼,然後不好意思地看著夏茹笑了笑。其實他早就醒了,隻是聽到雲裳一直在旁邊自責擔心存心想戲弄她一下而已,夏茹走進來的時候他便知道瞞不住,卻沒想她居然用這法子逼他主動醒來。哎,若是在他身邊照顧的人一直是她,一直自責擔心的人也是她該多好,讓他不吃不動裝一天他都願意!

“對了,江墨軒和阿月怎麼樣?”想起此次行動江墨軒失了一臂,紀銘心下不由惋惜。

“阿月已經醒過來了,江墨軒因為失血過多暫時還昏迷著,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你們殺了若明,那其他人呢?如果像雲裳姑娘猜測的教主與珠夫人已死,那夜呢?”夏茹問道,阿月方才的那句有人因她而死一直讓她心裏存了一個疑惑,能讓她想起然後就打消去看江墨軒念頭的人可能隻有她一直看重的這位陽哥哥。

“不知道。我們到的時候便看見若明帶人候在石門入口處,之後我們遇到的七蝶煞中的那個姑娘突然從石門內衝了出來,又被若明殺了,之後阿月便也衝了出來。殺了若明後他們倆的情況都很糟,我們就趕緊回來了也無暇再進去一探究竟。”

“照你所說,那夜公子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夜公子對聖女的寵愛與縱容人盡皆知,聖女會孤身一人殺向明公子那隻能說明他已經不再人世了。曾經偌大的一個九幽教如今失了他們便隻剩下一個空殼了,珍姨,這就是你想看到的麼?

紀銘想說什麼,但此時一個老丈匆匆跑了進來對著雲裳稟告:“小姐,住在東廂的那個姑娘剛剛出門了。”

“什麼?!這個死丫頭!”紀銘睜大了眼睛一溜煙地掀了被子,拿起架上的衣服便往身上套,言辭帶著怒火,“她去哪兒了?”

“這個,老奴不知。”“她一定是****裏了,哎,我跟你一起去!”雲裳還沒說完便見紀銘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矯健的身影不由讓她心裏犯了嘀咕:這人不是重傷剛醒麼?

汐月去看過江墨軒後便走出了紅樓,直奔瘴氣林而去。她不可以放著夜不管,放著娘親不管,可剛走到林子內便被抱著雲裳趕到的紀銘攔了下來。

心中雖然疑惑這兩人怎麼會湊到一起,但是看到紀銘怒氣衝衝地走過來和即將砸下的爆栗汐月趕緊解釋道:“不用擔心,我隻是想把娘親的骨灰和夜的屍體帶出來。”

“嗯?你找到你娘了?夜真的死了?”見阿月如此說道紀銘收回了手,連珠炮似的問著。

“嗯,說來話長,邊走邊說吧。”汐月低著頭淡淡地說道然後率先往前走去,盡量用簡短明了的話語跟紀銘說著若明的計劃以及這場暗殺中發生的事。原本以為再提及自己會很傷心,但是回頭再望這兩日發生的事時雖然還是心酸但已無眼淚落下,該流的都流盡了。

石門前到處都是屍體,汐月不勝唏噓地徑直穿過來到若明的頭顱前。原本想狠狠地踩在他的頭上以泄心頭之恨,但是真走到了眼前她隻是默立了半刻,然後轉身走開。她拂開半遮掩石門的藤蔓走到一個屍體旁。曾經跟在身邊一直吵嚷的小丫頭如今仰天望著,害怕從她的瞳孔裏毫無遮掩地散發出來。她輕輕撫上時雨的眼瞼,還她一片安息。紀銘與雲裳默默地跟在一邊,時不時輕聲地拌上兩句嘴。

汐月繼續往大廳走去,剛到大廳遠遠的紀銘便看見有一具屍體躺在一處石台前,附近還有散亂的紙墨筆硯。汐月徑直往那具屍體走去,紀銘跟在身後然後看著她跪在旁邊親手撫著那人的眉眼。雖然紀銘很憎惡這個人,但畢竟這一年多他不曾薄待阿月,甚至最後為她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何況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雲裳被夜滿身恐怖的鞭痕嚇到,躲在紀銘身後不肯出來。前兩日冷酷偉岸的人還鮮活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如今便這般淒慘地死去,世事真是無常。想起珍姨臨走前那般的坦然自若,雲裳不由落下眼淚來。

“你早就想擺脫這裏了,現在我來帶你離開。”汐月彎起嘴角對他笑了笑,笑容甜美而辛酸,隨後懇求地看向紀銘,“紀銘,一會兒幫我把他背出去吧,我先去找娘的骨灰。”

紀銘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汐月順著石道往更深的地方走去,花了好久才抱著一個畫著桃花的壇子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件男人的外袍。可出來她便發現原本裸著上半身的夜此刻正穿著紀銘的外袍,不由感激地對著紀銘一笑。

而紀銘看著她拿出的外袍不由撇了撇嘴,伸手便接過往自己身上穿:“早知道我就不把衣服脫下來了,凍死我了!”

“是啊是啊,如果生病了正好還有理由可以說自己的確是重傷未愈。”汐月揪著他方才與雲裳的爭論開始調侃他。想到雲裳,不由她環顧一下四周並不見她的身影。

“她去悼念那個珠夫人了。”對於阿月的調侃紀銘無力反駁,見她四處張望知道她是在找雲裳遂開口解釋道。正說著便見到雲裳朝他們走了過來,雙眼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