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3)

青兒疲憊萬分地匆匆走著,韓陽拎著她落下的包追上去,將包遞給她。青兒接過包,轉身就走。韓陽實在無法再忍受自己的自尊被踐踏的痛苦,他站住,看著青兒背影說:你如果還是喜歡他,就去跟他說明白!你這麼躲啊,怕的,有什麼用?

青兒猛地停下,轉身瞪著韓陽說:我對雷雷什麼態度,是我自己的私事兒,你不要過問,也不要管!她毅然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韓陽看著青兒遠去,滿腔怒火卻不知道衝誰發作。

這時,雷雷和莎莎走了出來,雷雷客氣地衝韓陽點點頭,朝自己車走去。韓陽看著他,氣不打一處來地叫住了他說,他有事要和雷雷談。雷雷漫不經心地點頭,將手中的車鑰匙扔給莎莎,讓她去給汽車加點兒油。

韓陽告訴雷雷,青兒自打他走後,一直很消沉,青兒當初之所以與他分手,是因為她父親的病情。誰知雷雷卻漫不經心地說,希望韓陽轉告青兒,他祝福他倆幸福。說完,他轉身向等候在車裏的莎莎走去。

韓陽怒火萬丈地衝著遠去的車吼道:雷雷你是個混賬、王八蛋!你在傷害她,你在折磨她,你讓她痛苦。你知道嗎?

雷雷在後視鏡裏看著韓陽大吼大叫,臉上毫無表情。莎莎在一旁黯然地說道:原來他和我一樣傻。

雷雷三十好幾了,也不找女朋友,雷雷媽心急如焚,私下裏張羅著替兒子相親。她拿著一張女孩的照片給老雷看,老雷推開照片說,兒子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搞拉郎配?雷母拿著照片自己欣賞著說,年紀大,也懂事兒了,看他那埋頭工作、心如死灰的樣子,咱們再不管,他可能真是打一輩子光棍了。唉,這事兒交給你了,下個禮拜兒子必須跟這姑娘見個麵。老雷歎息著看了老伴兒一眼。

這時門被推開,雷雷走了進來。雷母高興地迎上前:兒子,正說你,你就回來啦。

雷雷坐下說:媽,能不能別嘮叨我呀,我自從回來,就一天到晚的眼皮跳。

雷母忙問他,是左眼還是右眼。雷雷笑著說:倆眼換著跳,就知道您在惦記我!您說您可真是操不完的心。從前我不懂事,您成天罵我小混混,現在我成熟了,您又看不慣了,給您當兒子什麼歲數才能落好啊?

雷母喜形於色的一邊完往廚房走,一邊嘮叨著說:我們能陪你多長時間?你自己好就成唄!可有一條,你得給我整個兒媳婦來,你不要老婆,我還要臉呢。

雷雷衝母親瞪眼,然後和父親對視,苦笑了一下。

老雷拿著女孩照片剛要說話,就被雷雷阻止。雷母在廚房忙著,突然探出頭來,說起了黑皮。她囑咐兒子,黑皮可是有前科的人,叫他一定要小心。老雷不耐煩地叫雷母不要管兒子工作上的事兒。

雷雷衝父親笑著說,自己為何收留黑皮和街道辦事處主任要他安排刑滿釋放人員的事兒。老雷很讚成兒子的做法,同時又囑咐兒子,像他這樣的小企業,安排這樣的人,很擔風險,要想明白才能做決定。雷雷認真地點了點頭。

青兒對韓陽越來越不耐煩,她生出調動工作的想法。她就此事向父親征求意見,老葉敏感地意識到女兒這是在躲避韓陽。青兒對韓陽根本就沒有那種男女之情,不可能在一起。老葉歎了一口氣說,當年的事兒,誰對誰錯現在再說什麼也沒意義了,如今雷雷回來了,如果青兒還是喜歡他,他和青兒媽不會再阻攔。

青兒聽了這話情緒有些激動地說,一切都過去了,她都忘了。她希望父母都忘了那些事兒。葉父感慨地告訴青兒,這麼多年他一直恨自己,從小到大,他沒幫過女兒什麼,帶來的都是痛苦。可他希望女兒得到幸福!

青兒看著內疚的父親,笑了笑說: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上午有手術,我睡了。說完,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葉父看著女兒走進自己房間,一臉沮喪。

黑皮在汽車專賣店門口迎來送往地張羅著。這時,進來一個衣冠楚楚、生意人模樣的男人,黑皮熱情地上前迎接。還沒等他開口,那男子居然拍了他一下,黑皮定睛一看,不覺愣住,是雷雷的死對頭張軍。

張軍一臉冷漠地盯著黑皮,黑皮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四下張望。恰好雷雷從辦公室出來往外走。張軍陰森的目光死死盯著他的背影……

雷雷正要打開車門,感覺到身後有人,他轉過身,見張軍靠著燈柱正冷冷盯著他。雷雷沒搭理他,打開車門上車要走。不料張軍冷笑著走到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雷雷坐在車內,盯著張軍冷靜地說:讓開!

張軍不動,他臉上的冷笑逐漸收斂,盯住雷雷陰陰森森地說:從你離開那天起,我就等著你回來,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朝思暮想過一個人,即使是女人!

雷雷冷冷一笑地去踩油門。

張軍收斂起仇恨,換上一臉的淫邪:你說咱倆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就為個女人嗎?你為那騷娘們兒命都差點不要了,結果怎麼樣?她跟別人睡了!你還是不如我,老子從開頭就知道她是個什麼貨色!噯,你要還喜歡那個類型的,哥們兒幫你物色啊!現在的女大學生可比那娘們兒水靈多了!

雷雷果斷地拿起大哥大撥通電話說:胡老板,你們公司有個叫張軍的吧……

張軍聞言臉色大驚,慌忙上前,一把掐斷雷雷的大哥大。然後慢慢鬆開手,一臉諂笑地說:你看你這是對老朋友的態度嗎?雷雷冷冷盯著他,一踩油門,車便駛了出去。

張軍盯著雷雷的車遠去,臉上毫無表情。一見雷雷車走遠,黑皮探頭探腦跑出來,緊張地說:你跑這兒來幹什麼?雷子會懷疑的!

張軍冷笑著說:你緊張個屁!讓你幹什麼幹就得,出了事兒,我兜著!

黑皮哀求道:能不能別打雷子主意啊?

張軍看著他冷笑著說:這又不損害他什麼,不過借他一條道而已。老實說,我正琢磨正式跟他一起合作呢。

黑皮不屑地勸道:啊,你別做這夢啊,雷子什麼人啊!

雷雷在試車場正手把手地耐心調教刑滿釋放人員試車,黑皮殷勤地過來搭訕。雷雷問他是否和張軍有來往。黑皮說張軍來買車時聯係過,他沒搭理那家夥。倘若雷雷要懷疑他,他就立刻走人。說著,他轉身要走。

雷雷沉聲叫住了他,他告訴黑皮,他與張軍不一樣。張軍是臭狗屎,而他卻是雷雷的兄弟!黑皮聞言,不禁眼睛潮濕起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傳來,黑皮率先跑過去,咋呼道:笨啊!怎麼教都教不會啊!

雷雷過去訓斥黑皮:不會你就教嘛!要你幹嘛的!黑皮趕緊讓開,雷雷用手做了一下示範,吩咐那人:你來試試!

那人因為緊張手腳更笨了,黑皮在一旁急得直瞪眼。雷雷瞪黑皮一眼,伸出手把手教。不料,那人一個寸勁弄傷了雷雷的手,流血不止。嚇得他差點跪地上,一個勁求饒:雷總,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

雷雷一見他的樣子,哭笑不得。他對黑皮說:拿救護包來。

黑皮拿來藥包,擔心地說:這髒油都進傷口了,還是去醫院打一針吧?

雷雷點點頭,開車去了醫院。

護士為雷雷包紮完傷口,他正往外走,在診室門口碰上了經過的韓陽。兩人互相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雷雷繼續往外走。韓陽看著雷雷,突然叫住了他。韓陽向他說起了青兒,希望雷雷不要再折磨青兒,給她平靜的生活。雷雷淡然地看著韓陽,平靜地對他說,他現在隻希望青兒幸福。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韓陽看著雷雷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雷雷茫然地用帶傷的手開著車,血滲出紗布,他全然不覺。開著的收音機裏,正廣播著關於明年央視春節聯歡晚會,有可能邀請台灣著名歌星鄧麗君登台演唱的新聞……他疲憊地關上收音機,臉上一片木然。

路上,雷雷接了一個電話,是母親打來的,說家裏有點急事兒,讓他立刻趕回來。雷雷神色緊張,車開得飛快。一進家門,他就問母親這麼急著叫他回來,是不是父親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雷母說沒事兒。一看他手上纏著紗布,急忙問雷雷怎麼回事兒。

雷雷聞言鬆了口氣,他告訴母親,隻是不小心擦破點皮。雷母借題發揮向雷雷說起了他的個人問題,讓雷雷同她去見一個女孩。

雷雷抱怨說:不認識還愣往一塊兒堆湊,這不是禍害人嘛!

雷母說:甭廢話,我告訴你啊,你現在也甭談什麼戀愛了,看對眼兒,立馬結婚!明年就抱孫子

雷雷瞪大了眼睛說:媽,您沒發燒吧,怎麼說胡話呢。

雷母嗔怪道:臭小子,我老早就看不慣你們談戀愛的方式,昏天黑地戀了七八年,最後怎麼著?分手拉倒,誰也不認識誰,就不如我們那會兒先結婚後戀愛,還真能白頭到老!

雷雷聽了大叫:爸!你聽聽,您是真正的老革命,批評教育一下我媽這個修正主義分子,這不是搞封建倒退嘛!

老雷聞聲出來,瞪著兒子訓道:別瞎扣帽子!沒大沒小的。

老雷拿了瓶酒,讓兒子到他書房坐坐,爺倆邊喝邊說說心裏話。老雷嚴肅地問,身邊有女人嗎?雷雷搖搖頭說沒有。老雷又問,有沒有可能和葉青兒複合?雷雷說,他媽不是都說了嘛,人家快結婚了。老雷皺著眉頭說,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她,給老子一五一十說清楚。

雷雷低下頭說:以前覺得挺窩囊的,不願意想這事兒。時間一長,真就給忘記了。

老雷搖頭說:你們這代人思維方式我是不太理解。你就簡單說一句吧,如果她沒有對象,沒有結婚,如果她還想和你在一起,你還願意嗎?還能接受嗎?

雷雷放下酒杯,看著父親慢慢搖頭。

老雷問,為什麼?雷雷說,他也說不清楚,可能沒緣分吧。他覺得像葉青兒這樣的知識女性還是找韓陽那樣的男人比較合適。

老雷皺著眉頭不言語。雷雷認真地說:爸,別為我擔心,我現在真的很好,生活規律,無不良嗜好,身心健康,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做這樣的健康好青年?

老雷給兒子一拳,感慨萬千地說:老子有時候真他娘的想時光倒流,看你小子偷雞摸狗時那副臭德性。

雷雷一本正經問:您和我一起偷嗎?

老雷又給了兒子一拳,父子倆哈哈大笑。

青兒這幾日總覺著心裏惴惴不安,她對韓陽太殘忍了,接二連三地傷害這個曾嗬護關心她的人,使得韓陽精神萎靡,意誌消沉。她找到韓陽,想跟他好好談談。

夕陽西下,兩人默默地走在大街上。看著韓陽痛苦的神情,青兒突然改變了初衷,她不能給他愛情的希望,得讓他死了這條心,於是她狠下心來說:你別這樣好不好。我爸說是我成心耗著你,耗光了你的熱情和耐心。要是你也這樣想,那真是我的罪過了。

韓陽看著夕陽,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神情怔怔的。韓陽,青兒輕聲呼喚他的名字。韓陽蠕動著嘴唇,艱澀地說:你一直很討厭我是嗎?

青兒想接著說狠話,見他神色淒楚沉痛,忙搖頭否定。韓陽歎氣說,不願意說實話就算了,當他沒說。他表情沮喪,蹣跚著腳步離去,像一具行屍走肉。

青兒委屈地大聲說:你這是幹什麼啊?大家相處十幾年了,誰還不了解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