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8.在往東莞的大巴上(1 / 3)

上部 8.在往東莞的大巴上

夜裏,我的屁股好像被什麼硬物硌了一下,我醒了過來。

我睜眼看看四周,車廂一切如常,乘客們都睡著了。借著車燈的亮光,並沒看見什麼人站在身邊,對麵的迷彩服顯然也睡熟了,發出深重的鼻息。我往另一邊看,發覺原先睡得很靠窗口的小少婦,已經把身體靠向了我這邊,和我形成了麵對麵的睡姿。要不是隔著半尺高的小木板,她極可能整個身體和我擠成一團了。

盡管高速行進中的客車發出刺耳的呼嘯,還隔著木板,蓋著被子,我還是聽到了女人輕飄的鼻息,聞到了她的體氣。在我的印象中,這個女人大約不到三十歲,體態豐腴。自從香桃去廣東打工以後,我就沒再這麼近地接觸過任何女人,以往那種美好的感覺已經離我很遠了。雖說我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但作為一個二十六歲的男人,對女人的身體有一種欲望那也是正常的。因此我眼睛微闔,鼻子卻在享受來自近在咫尺的氣息。

遠在廣東打工的香桃是我唯一的女人,也是我至今唯一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就是這個香桃,讓我感覺到了異性之間無比的樂趣。這種樂趣,時常冷不丁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成了我每個難熬的長夜裏最值得玩味的記憶。

然而,自從春天香桃去廣東打工以後,我就沒有再見到過她了。我原本是要和她一起去打工的,可是臨出門時,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不得不住進醫院,而且一住就是兩個多月。出院那時,醫生叮囑要我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免得舊病複發。我又到鎮上找了中醫,醫師說像我這樣的病很難根治愈,而且不能太勞累,更不要停止服用他的藥。雖說後來身體感覺已經基本康複了,但已經耗去我大半年時光,口袋裏的鈔票也花光了。

香桃離開以後,留給我的是無盡的思念。開頭那些日子,我們三天兩頭會通一次話,彼此相互安慰對方。後來,香桃說打手機太費錢了,我們就改成了發短信。發來發去,短信也不太有什麼實際的內容了,隨著短信越來越稀少,我連交手機話費也成問題了。香桃安慰我說,反正到農曆年底她就回來跟我成親了,要是我真的沒錢就別養手機了,她會自己往家裏打電話的。我覺得她說得在理,幹脆就把手機賣掉了。我把賣手機得來的幾百塊錢一分為二,一部分留下來買藥,繼續鞏固療效。另一部分買了部自行車,方便我出入鎮上找一些零工做,一心想賺到錢,然後等著香桃回來結婚。

然而,過了中秋節以後,我和香桃便完全失去了聯係。我賣掉手機後,香桃還久不時打電話到家裏找我,或是讓她父母轉達一些話。可是自從那天晚上以後,她就沒再往家裏打電話了。那個明月當空的秋夜,我把家裏的電話機拉到院子裏,懷抱話機,一邊舉目望月,一邊跟香桃說話。一直說到她的聲音由輕朗變成了哭腔,最後她手機電池都耗盡了。電話中斷的瞬間,我僵直地站在月色輝映的院子裏,一種不祥的預感也襲遍全身。

第二天晚上,我再次撥打她的手機號碼,可是那個令人討厭的女聲總是告訴我:“因用戶原因,電話無法接通”。連續幾個夜晚都是如此,這時候我才記起了那邊還有好友老黑。我的好友老黑也是在那個鎮上打工,我隻好往老黑那裏打電話,向他詢問香桃的消息。老黑答應會幫我們傳話,會去她那個廠去看看。然而,令我失望的是,老黑總是帶給我一些不確切的消息。

我是在半個月前決定去廣東尋找香桃的。一直熱線聯係的香桃,那個我一直深愛的香桃,沒有理由就這樣從地球上銷聲匿跡吧!

要去廣東尋找香桃,首要的問題是錢,可我口袋裏已經沒什麼錢了。沒有錢怎麼去廣東呢?總不能騎著自行車去吧。為此,我走遍縣城的每個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份快點來錢的工做,哪怕是份苦活髒活,隻要能夠賺到路費,我都想不分白天黑夜地拚命幹。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好不容易在一個建築工地找到一份搬運活,這老天就開始下起了黴雨,一下就下到現在。天一下雨工地也停了工,我也不再有錢掙了。後來有個路邊的洗車點同意收留我,可是連續幾天都沒有一單生意。這麼水濕的天氣,又有誰會洗車呢!

前些天,當我垂頭喪氣地推著自行車在市場邊瞎轉時,被一個聲音喊住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多年不見的韋一刀。當時我還是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