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1.我曾經的香桃和老黑的香桃(2 / 3)

好久沒有這樣狂喝啤酒了,啤酒的味道妙不可言。在家呆這大半年時間裏,我幾乎沒怎麼喝酒,要喝也是喝父親自釀的土酒,而且量很小。土酒後勁很大,醉了第二天還是昏昏沉沉的。祖父說內髒有毛病的人第一要注意戒色,第二要少喝酒或者戒酒,否則會翻老毛病。我無色可戒,但酒真是不敢多沾了。以往我沒病的時候,要說喝啤酒我和老黑可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怕誰。我們鬥酒的最高紀錄是一次喝了十五瓶啤酒,人均七瓶半,還能搖搖晃晃地回宿舍,害得香桃一驚一乍的。

此時此刻,我並不曉得,同在一座城市的香桃正躺在出租屋裏,急得像頭困獸。她一會蒙頭,一會拿起手機,可就是不敢撥出去。現在她還沒有吃晚飯,煮好的飯菜擱在桌子上已經涼了,她感覺不到肚子是餓了還是飽了。老黑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把我到達東莞的消息告訴給了她,她曉得我的到來意味著什麼,所以在接聽老黑的電話時,她就沒有吱聲。而當她再度與老黑通電話時,她就要求他盡快把我從東莞打發走,越快越好。她打給老黑的第二個電話,再次表明她不會見到我,她說和我的關係已經結束了。

接電話回來,老黑心裏一直在盤算如何打發我,試圖讓我安靜地走開。既不要讓我知曉底細,又不要傷和氣。令他感到棘手的是,我不僅已經見到了他,而且也已經曉得了他上班的地方,這是一個頭疼的問題。別說要打發我走,就是打我趕我,我都不一定會走的,我的倔強脾氣他又不是不懂。

看到我喝得如此興奮,老黑心頭忽然生起一個惡念,就是要先把我整醉,最好醉個一天兩天,好讓他騰出時間來考慮考慮。或者,等我們都喝醉了他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這樣我或許會好受一點。老黑覺得,喝酒醉的我比往常要好說得多。這麼想著,老黑就把原先的羈絆拋到了腦後,放開肚量喝了起來。

我畢竟是久病初愈,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加上一路奔波勞頓,才喝了幾瓶啤酒,我就先到廁所裏去吐了。要是在平時,我們喝啤酒不過三瓶是不準許上廁所的,更不用說吐了。我喝酒過量後,一般都會到廁所裏去處理,用手指往舌根處一摳,原來進去的東西就又全都嘩啦啦地湧出來了。現在,老黑多少還有些顧忌,不想對我下手太狠,畢竟他自己沒有底氣打贏這場非對稱戰事。

我回到座位上時,顯然已有七八分醉意了。老黑說,怎麼樣,要是你喝不下了就先到這裏吧。我也差不多了!

老黑你狗日的,剛、剛才說什麼了,說老子喝不得了?再來每人一瓶!以,以為是農藥麼?今晚老子埋,埋單!我瞪眼說。

事情正在朝著老黑預期的方向發展,我們後來並不隻喝兩瓶,而是每人兩瓶。連老黑自己也有了八分醉意,我就更不用說了。在老黑叫服務員買單的時候,我搗鼓了半天,才把衣袋裏的錢全掏出來,甩在桌上,大聲說,老子有錢,埋單!

老黑曉得,這個時候他是不可能阻攔我的,酒醒的時候都擋不住,更何況酒醉的時候呢。他老老實實地看我埋了單,才一手拎起我的蛇皮袋,一手攙扶住我,兩個人拉拉扯扯走到街邊,邊走邊說著酒話。來到一家旅館門口,老黑順勢想把我往裏拽,可是剛踏進門口,我忽然甩開手說,不得,老子不住賓館,我要去和你一起睡!

老黑怔了一會,柔聲和氣地說,牛蛋,你媽的聽我說,我那裏真的不能睡,老板不讓,保安也不讓進。今晚你就先住在外麵吧!

哪個不讓老子進去,我就打他!我忿忿然說。

老黑沒辦法,又扶著我向前走去。半路上,我又忍不住蹲在一個垃圾桶旁邊哇哇地一陣亂吐。老黑覺得不能讓我再任性了,使盡力氣就把我拽進了一個小巷的招待所裏。我發覺他還是想讓我住店,就邊掙紮邊喊叫著想往外衝。老黑隻好使盡全力將我摁到服務台前的沙發上,然後掏出兩張大鈔,命令服務員先幫開個房間,入住手續過後再辦。

女服務員擔心我發酒瘋,便有些猶豫。老黑見狀就更惱火了,威脅說如果不讓住房間,他就把我這個醉鬼丟在這裏。服務員聽了,嚇得趕忙到一樓的盡頭,把一間房門開了。但她同時不忘告訴老黑,這裏一間房價60元,不準亂吵亂鬧,不準砸壞東西,否則她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