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2.香桃說,牛蛋你給我滾(1 / 3)

上部 12.香桃說,牛蛋你給我滾

整個白天老黑都是在恍惚中度過的。他害怕牛蛋會跑到工廠來找他,也擔心牛蛋會給他打電話,所以一大早起床後他就關掉了手機。由於內心的不安,他到吃中午飯時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手機,然而並沒有任何來電的記錄。他想,牛蛋大概是生他的氣了,他把他搞醉了不說,還不在招待所陪伴他過夜,沒有告訴他香桃的消息。這一切,都讓牛蛋有足夠的理由生他的氣。他曉得,生氣的牛蛋總是要找地方找對象發泄的,在這裏唯一可以發泄的對象當然就是他和香桃了。更何況,他和香桃對於牛蛋是心有愧疚的,說白一點,就是他們都欠了牛蛋的人情債。這筆賬遲早是要算清楚的,是不是今天老黑自己就大不知曉了。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老黑又糊裏糊塗地幹了一個下午的活。

終於熬到了下班鈴響,老黑第一個溜出車間,一頭鑽進洗手間裏。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一個水籠頭,捧了一把水把頭臉都澆個濕透。對著盥洗室牆壁上的鏡子,他用兩個衣袖認真地擦拭了臉部的每個器官,然後朝自己做了個鬼臉,才輕輕地舒了口氣。接著他將手伸進褲袋,抓住出了手機,在掏出來的瞬間他略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掂在手裏,用大拇指在開關鍵上摁了一下。

隨著一連串的鈴響,老黑的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他預感到,這些信息顯然與牛蛋有關。不僅是牛蛋在找他,而且別人也在為牛蛋找他,手機鈴每嘀一次就是要找他一次,總共達五六次之多。除去一次天氣信息,至少有四五次是有關牛蛋的。果然,是一連串的來電提示,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的。老黑想都沒想就照著號碼撥了過去,接電話的竟是一個女孩。她告訴老黑,她是招待所服務台的,他的朋友因為發高燒住進醫院了。女孩隻給他說了一個名叫康平的醫院,就沒有再提供什麼信息了。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麼,昨夜他離開的時候,牛蛋他沒有發燒的征兆啊!真是見鬼了。老黑沮喪地想。

牛蛋確實生病了,舊病複發,而且還住進了醫院,到底是什麼病呢?牛蛋是在昏昏沉沉中被送進醫院的,具體住在哪裏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現在他的身體還是軟綿綿的,頭腦和手腳都不太聽使喚。

老黑失神地在洗手間門口站了許久,心裏充斥著矛盾。最後他覺得,人家都病得住院去了,即便有天大的事也應該去看一下的。況且,人家牛蛋生病多少是和自己有些關聯的,昨晚要是不喝那麼多酒,他也許不會在這個時候病。他給香桃發了個短信,又通過114查號台查到了康平醫院的電話,問清了地址,便在廠門口要了個的士朝醫院趕去。

路上,香桃給老黑回了短信,她質疑是不是牛蛋詐他過去,讓他小心一點。老黑看了撇嘴冷笑一聲,心想女人怎麼會這麼想事情呢!她應該也是了解他的,雖說他平日有點癩皮,但對朋友還是相當重情義的。但與牛蛋相比,老黑感到自己確實有諸多不厚道的地方,比如偷偷摸摸地和香桃好這種事情,要是換了牛蛋肯定就不會幹得出來,但是他卻這麼幹了。朋友之間,最可恨的事情就是撬人家的女朋友了。這種事體,和出賣對方一樣,都是牛軛寨上男人們最為不齒的。按照寨俗,像老黑和香桃這件事,或多或少是要受到懲罰的。

的士在康平醫院門口停了下來,老黑打開車門就小跑步進了住院大樓。他不曉得具體住的是哪個科室,於是就一層一層地找,一間房一間房地看。他從一樓找到五樓,並沒有見到牛蛋的影子。因是吃飯探視時間,人來人往的,並沒有人注意到滿頭大汗的老黑。回到門口,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一個保安才過來和他搭訕。經保安指點,他最終還是找到了牛蛋所在的一間觀察室。

牛蛋躺在病床上,床邊掛著兩隻輸液瓶,人似乎還在昏睡。老黑詢問了值班護士,護士先是問他跟病人是什麼關係,老黑說是老鄉。護士撇嘴說,聽口音你們應該是廣西來的吧?上次我們醫院救了一個小廣西佬,沒辦出院手續就偷偷跑了,欠了好幾千塊醫療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