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2.香桃說,牛蛋你給我滾(3 / 3)

這麼想著,老黑的胸膛裏就忽然被一種悲壯感充實了。他站到我跟前,目光卻有些躲閃,低頭對我說,牛蛋,你說,我們還是兄弟吧?

我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說,廢話,這還用說麼?

那,我就跟你說兄弟的話了。老黑說。

老黑,你幾時變得這樣羅裏雞巴嗦的了?啊!說著我的心情忽然變得糟糕起來。

要是你逼我,我就不說了。老黑顧慮重重地說。

此時此刻,我似乎把老黑看穿了一般,倏地坐了起來,瞪大兩眼盯住老黑。起先老黑還抬眼瞄了我一眼,隻一個眨眼的功夫,目光便又躲閃開了,腦袋也低垂了下來。老黑有些慌亂的表情沒有躲過我的眼睛,我的目光像兩條揚起的鞭子,隨時都有可能抽向他最脆弱的部位。在我的逼視之下,老黑終於崩潰了,他撲通一聲忽然跪在地上。

老黑你這個雷公劈的,你、你把香桃藏到哪裏了?我從床上站起來,大聲咆哮著。

我、我對不住你。老黑盯著地上,他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樣。

你,你狗日的怎麼對不住我了?說啊!我雙手攥成了拳頭,準備揍他。

我,我和香桃好了。

老黑的聲音輕得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而我卻如雷轟頂。我似是被一股氣從胸膛竄起,直衝腦殼,整個頭迅速地膨脹起來。我頂著沉重而巨大的頭顱搖晃了一下,最終還是站穩了腳跟。原先充塞在頭部的怒氣在緩緩地溢出我的七竅,變化成了眼淚、鼻涕和氣體。我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眶裏噙滿了淚水。我萬萬想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竟然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睡到一起了。

我的拳頭沒有揮向老黑,而是默默流淚喘息,接著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把跪在地上的老黑都驚得慌神了。他很想站起來扶我一把,也想給我倒一口水喝,但是他還沒有得到我的原諒,他是不可能站立起來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在床上痛不欲生。

在一陣可怕的對峙之後,我的情緒終於沉靜了下來。我獨自從床上下到地板上,在老黑的注視下趿上塑料拖鞋,緩緩地進入衛生間。我抹了眼淚,擤了鼻涕,又用水洗了一把臉,用毛巾擦幹,然後又回到老黑的麵前,坐在床沿上,聲音沙啞地說,老黑,我能見她一麵嗎?

老黑啊地叫了一聲,將頭抬起來,看了我一眼,又低垂下來,囁嚅地說,不曉得哩。

我一定要見她一麵。我要親口問問她,為什麼要這樣?我堅定地說。

要不,我撥通她電話,你自己和她講。行不?老黑討好地說。

你不是說她上班麼?我說。

噢,她有時候上班也是不關機的。我試試看。老黑掏出手機,開了機,用拇指點了幾個號,然後將手機貼到耳朵上。

電話通了,這頭的老黑來不及說話,那邊的香桃就連珠炮地責問他為什麼整夜不回去,又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她,害得她一整夜都睡不安然。接著,電話裏傳來了香桃的哭泣聲。在老黑發懵的瞬間,我一把將電話奪了過來。

我緩慢地說,香桃,我是牛蛋。你別罵老黑了,他在我這裏。

電話裏香桃沉默了一下,突然就大聲地吼叫說,牛蛋,你來幹什麼?我們結束了,我們沒有關係了,我已經不愛你了。你走吧,別再來煩我!

我說,為什麼呢,香桃,我要見你一麵。

牛蛋你滾!我不想見你!香桃歇斯底裏地說。

電話變成了盲音,我喂喂了幾聲,依舊沒有聲息,顯然對方已經掛掉了。我的目光重又逼向跪地的老黑,老黑昂著的頭又垂了下來。